那個晚上,他徹夜未歸。
靖瑤擁著被子躺在床上,牆外亦是燈火通明,全城戒嚴,只許進,不許出。她翻來覆去總也睡不著,便坐在銅鏡前坐著枯等。徹夜寒坐,等到天微明時,小碧傳話說殿下已經回來了,在前廳裡進食。
她匆匆的披上衣服便去了前廳。
下人們都在低頭服侍。見她來了,紛紛行禮叫皇妃好。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揮手叫下人退下。
他的眼下有著濃重的陰影,面色陰沉,輪廓瘦削。唯有坐著的時候,身形還是筆直的,如同箭一樣。
他招手讓她過去坐,給她盛了一碗粥。
她出口的時候,發現自己有了些哭音。忙重重的咳了一聲,故作冷淡的問道:“你有沒有受傷?”
他徐覷她一眼,意味深長的道:“我沒有受傷。我有一個你這樣的好娘子,怎麼會受傷?”
靖瑤眨了眨眼睛,臉色無辜:“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他臉色突然變得酷烈,雙手捏著她的下巴,咬牙切齒的道:“靖瑤啊,靖瑤。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那麼多無辜百姓的命,難道你心中一點也不在意嗎?啊?”
他心中氣極了,彷彿有把火在從裡往外的燒著。突然站起,用力的將桌子掀倒,碗盤落地時碎了一地的聲音
有下人聞聲趕過來。他眼睛隨意的一掃,吼道:“滾。“
那些下人們從來沒有見過他發脾氣,紛紛嚇得面無人色,再不敢近前來。
靖瑤的下巴被他捏的快要碎掉了。她慢慢的站起身來,只覺得手腳冰涼。她為他擔心一整晚,如今他回來了,卻不再是愛著她的疼著她的夫君。她的眼睛微紅,嘴唇卻抿得很緊。直視著他的目光:“你懷疑我?”
他冷笑:“需要懷疑嗎?除了你,誰知道今晚我們四人會扮做平民百姓一起去遊湖?誰能調得了那麼多高手埋伏?你告訴我,那些箭為什麼會避開你,獨獨的射向皇兄?為什麼,你說啊?”
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她百口莫辨。也緊緊的閉上唇,不想再多說一句。她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又兼她曾經做過那樣多的壞事,他怪她很正常,怨她也很正常。
無辜百姓的血,那都是她造下的孽。
她搖了搖頭,只覺眩暈,向著門外走去。
他出手如電,攫住她的腕子,質問道:“靖瑤,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皇兄一死,戰爭必然四起。百姓便會流離失所。難道你一點都不在意別人的死活嗎?你心中只有你自己!”
靖瑤的唇動了動,竟勾出了一抹極美的動人心魄的笑:“是!都是我做的!我從來就是這樣的女人。我為什麼要管別人的死活。天下安危與我何幹。我只要自己開心快樂!”
頓了頓,她將身體完全的轉過來。揚起自已的胳膊。風從外面吹到她的衣袍上,她笑得恣意盎然,像一個迷人心魄的小妖精:“都是我幹的又怎樣?你忍心殺我嗎?”她嘲諷的看著他:“你看,我做了這麼多的錯事,你卻還是什麼都做不了。有本事你殺了我啊。殺了我,自然天下大安。”
他手中的匕首忽然欺近她的玉頸,涼涼的刀刃就貼在她溫熱的面板上。
他雙目充血,如同籠子裡的野獸般可怖:“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了你?”
她望著他,那明豔嬌媚的臉上突然泛出一抹海棠春生的笑。輕移蓮步湊向刀尖。
他大驚,眼睜睜的看到她那瓷器一樣精緻細嫩的玉頸有了裂痕,點點的往後沁著血珠。動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