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五日,送來的人參,足夠太醫院用上百年。分給朝中文武,完全可以一人一支。
羅欽順再不經意地表示朝鮮的稻穀吃完可真是口齒留香,令人生津。
欽差官船,每日吃水都在加重。
漢陽城內,暗潮湧動。
景福宮中。
風韻猶存的王大妃看著不遠處嬉鬧的幼子,神色隱有掙紮。
司諫夫人察言觀色,再添一把火,“大妃,王世子心胸狹隘,即便大妃撫育他成人,大妃畢竟不是親母,如今他未登王位罷了,若是登了王位,焉知日後不會有災禍?”
“可……”
王大妃依舊不能下決心,“本宮自他三歲撫養他,看著他長大,為他娶妻,他從無忤逆之舉。”
“那任士洪又是如何入了他的眼呢?”
見大妃遲遲不應,司諫夫人眼神一轉,忽然道,“大妃,我等也不願為難大妃,明日,會有朝官提議,尹氏雖為廢妃,但為王世子生母,即便有罪,也該有諡號,大妃且看世子如何應對?”
“好。”
夜深,正伏在張氏胸脯上的李隆,忽然聽見悲悽的哭聲。
一腳踢翻殿中名貴的瓷器,李隆吼道,“何人哭泣,還不快拔下舌頭,送給孤!”
張氏嬌笑著起身,嫩白的藕臂輕輕攬住李隆脖頸,“殿下何必動怒,不懂事的奴婢,殺了便是,何必拿那汙穢的舌頭來壞殿下的興致。”
李隆一把攬過張氏,將其抵在羅床的錦被上,調笑道,“孤只愛愛妃的香舌。”
正是你儂我儂,回稟的宮侍慌張的聲音忽然在門外傳出,“殿下,罪奴已找到,但……她吐出來一些事,奴婢們不敢做主,請殿下處置。”
李隆頓時怒火中燒,但張氏很有心計,連忙催促李隆趕緊去處理。
“殿下,如今殿下尚未登基,或許真有要事呢,殿下不可不去。”
李隆頓時覺得張氏很是賢良,在張氏纖長的脖頸上留下殷紅的吻痕後,道,“擾了愛妃歇息,孤自該補償。那件鳳凰比翼紗衣,便是愛妃的了。”
張氏頓時歡喜無限,待到李隆出門,一旁侍奉的宮女一臉奉承,“娘娘,奴婢聽說那比翼紗衣薄如蟬翼,乃是中宮侍奉時所穿,可見世子對娘娘的寵愛。”
張氏雖也歡喜,卻薄斥道,“王妃元子剛剛早夭,世子又給如此厚寵,你平日在外,切不可囂張。”
宮女喏喏應和。
張氏撫摸著平坦的肚子,喃喃道,“若能生下兒子,娘親絕不讓你受賤籍連累。”
這廂,李隆被身邊親近的宮侍拉至一狹窄屋室,看著眼前趴伏在地的女人,勉強坐下,“究竟什麼事?”
宮侍走進,悄聲說完。
李隆頓時手上青筋畢現,渾濁的雙眼大睜,“果真?”
宮侍被攥住脖頸,白眼突出,似是下一刻便要命喪。
地下趴伏的女人忽然發出嚎哭,“殿下……今日是大妃的生辰啊,當初,便是王大妃聯合嚴氏、鄭氏兩位貴人給大妃下了瘋癲的□□,這才讓大妃禦前失儀,損害了先王聖顏。”
女人忽然微微抬頭,露出已經哭瞎的眼睛,“先王曾命老奴帶著當時大妃口中的粉末去興德寺尋住持檢驗,不料等老奴回來,娘娘已經上吊自盡了……”
李隆猛地坐起,一腳踹在女子胸膛,“你這賤奴,敢欺孤,大妃分明是在宮內弒殺宮女,嬪妃,這才遭了父皇厭棄。”
面容蒼老斑駁的婦人艱難地抬起頭,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若當真如此,殿下身為罪妃之子,又如何能以現王大妃嫡子的身份,在三年後封為世子?”
“且在朝堂之上,屢屢有官員彈劾殿下不配為世子,陛下卻不廢黜您呢?”
李隆腳步倒退,指著婦人,忽然癱倒在地,淡黃的寢衣鬆散開襟,垂下微小的弧度。
婦人嘴角詭異翹起,面上卻更加悲切。
也許冥冥之中,佛祖真的在看著這個世界,讓罪惡的血終究落入地獄,讓受到冤屈的人,得到安慰。
婦人看著自己早已如柴火般枯萎蒼老的手,忽然憶起那個寒冷的冬夜,先王朝自己遞出的那一雙保養得宜的大手,那一夜是自己最美的時刻,先王寬厚的胸膛是那麼令人安心,可惜……
婦人回想起那昏庸的世子,痛快的笑了,尹氏,你毀了我的容貌,讓我悽涼一生,我便要你的兒子坐不上那至高無上的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