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語氣肯定,“乃是田家長房,老族長。”
“什麼!”
“明叔為何如此?”
手中珠串不停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符明滿臉火氣,“當年王原凱命喪,符家收買了來調查的官員,那位曾姑母又生下四子,符家這才李代桃僵,將土舍之位掌握在手中。但恰逢明朝皇位動蕩,兄弟反目,到成化皇帝登基,便開始查察冤假錯案。王原凱在英宗年間命喪,可王汝學那時可是風光,符家使了不少手段,才把他困在太學,不得為官,景泰皇帝還是派人來給他修了坊。成化二年,王汝學出任高州同知,跟田家那老東西可脫不了幹系!”
又是狠拍桌案,“那老東西老奸巨猾,最會左右逢源,沒有天大的好處,想勞動他出面,根本不可能。離侄,那徐穆的身份,你再去查一查。這中間肯定有鬼!”
“是。”
屋頂上,一片殘葉來回徘徊迴旋在風中,最終悄然落在灰色的瓦片上,四處只聞蟬鳴。
“張兄、趙兄,如何?”
張載雙臂交叉,筆直地站在牆角,趙義卻只管一骨碌的坐在凳上,端起大碗,咕嚕咕嚕地往嘴裡灌,末了,隨意用袖口抹了抹嘴,才道:“我先說我的吧,今日兒那老頭是田家前任族長,聽那縣令的口氣,對他頗為忌憚。”
說著用手指了指徐穆,“所以嘍,連帶著對小穆穆你也很是忌憚,讓那符離好好調查一下你的身份,再做打算。”
說著,又直催兩個小的,“小光光,你家主子暫時性命無憂了,還不快給本大爺再準備點涼水,對了,再放半個糖丸。你瞪我幹嘛,吃沒了京裡肯定會再送,什麼時候,你家主子少糖吃了?誒呦。”
趙義一扭頭,見是徐明,又開始撒潑,“我說小明明,你家主子才逃脫魔爪,你就想過河拆橋呀,是不是早了點兒,嗯?”
徐明嘻嘻一笑,“不早不早,橋拆了還能劃船過呢。”
“哎!你怎麼說話呢!”
眼見一大一小拌嘴吵個沒完,張載的臉愈發黑得厲害。
自洪武十五年,高皇帝設立錦衣衛,百年了,不著調的衛官肯定不少,但在外,正七品的武官當著同為七品的朝官和朝廷治下平民的面,和不足腿長的稚子拌嘴,不說曠古絕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絕對相去不遠。
趙義!!!!
眼見張載雙目炯炯,大掌下移,其中一隻移至腰間,徐穆暗叫“不好”,趕忙岔開話題。
“張總旗,不知您此番探查,有何收獲?”
張載這才轉過心思,冷聲道:“此地畏雅乃符家走狗,田家族內不合,九房暗通符氏。”
瞥見一旁凝神靜聽的王逸,張載繃緊神經,不再言語。
如此看來,真真是天不佑人。
徐穆眉頭緊鎖,很是焦然。
自有明一代,西南邊陲便不太平。遠的不提,翻閱翰林院卷宗,弘治三年,便有黎亭縣陳那洋等作亂,官軍平叛近兩月才平定。但時不待人,去年九月自京出發,眼看吏部所給一年之期將近,西沙群島的淘寶卻尚未開始,一旦開始挖寶,符家土舍勢必不會輕易放官軍走出瓊州地界。
要不,索性換個土官?
徐穆被自己忽然冒出的念頭一驚。
“徐賢弟,徐賢弟?”
徐穆回神,眾人一臉擔憂。
“賢弟要不先去歇息吧,算時辰,也快酉時了。”
“是啊,老爺。”
王家乃前代世襲撫黎土舍,王佐現任江西臨江府同知,一生宦途,在江西、廣東、福建士林中皆有威望,到時就算朝廷不願複其土舍之位,做一年半載穩定時局的流官還是大有作為。
王逸眼見徐穆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半晌,眼神越來越奇怪,王逸甚至有種錯覺,好像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正被人評估價值幾錢,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徐光徐明僵著臉踱到牆角,“光哥,老爺的神色看得人瘮得慌。”
徐光扯了扯嘴角,“每次老爺這副神情,十有八九,有人得倒黴。”
呵呵,或許真的是外甥像舅,千裡外的京城,徐天也正欲哭無淚。
殿下,求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