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值房。
院判黃文遠沉思片刻,命藥童去生藥庫尋人。
生藥庫。
田代光醉心於孤本典籍,恍然不知時光流逝。
進入上國太醫院,田代光方知己身學識之淺薄。
年少時,在住持的督促下,每日背誦醫典。
每每靜坐,便是大半的時光。
起身之前,必要花上一盞茶的功夫,來恢複早已僵硬的雙腿。
待到後來,自己會制些舒筋活骨的藥末,才不必再受這等折磨。
如此十年,才算出師。
寒山寺乃千年古剎,寺中所藏藥典不知凡己。
田代雖不自恃博覽群書,但也自認絕不遜色於醫館大夫。
託上國恩惠,得以以客醫身份入生藥庫學習。
剛來時,無人指點。
只靜靜在每三日舉行的客醫小會上,聽諸位醫家論道。
雖都是來自民間,小會中人堪稱臥虎藏龍。
有先進專攻天花瘟疫等絕症,曾自請入爆發瘟疫之地施診。
有先進尋藥途中,誤入僻壤,見村鎮無人懂醫,義診三年,收有天分的年輕人為圖,教村民識別簡單草藥,惠及一方百姓。
有先進感貧民治病之困,一心致力於研究讓貧苦的百姓能用更少的銀錢治好病。
此間懸壺濟世,仁愛之心充溢言表,幾乎讓人無地自容。
適逢太醫院正為皇後娘娘對進獻的緩解孕期腰腹疼痛的藥丸不滿發愁,田代想了想,另闢蹊徑,以百合入藥,費力製成瓊脂狀的膏體,進獻上去。
故國已遠,然百合卻是母親最愛的花。
那如百合花一般婀娜而行的妙齡佳人,終究成了一場夢。
“田大夫在麼?”
一垂髫小童一身深衣,恭敬地站在門前。
見田代應聲,繼續垂目說道:“黃院判有請。”
“勞煩帶路。”
李兆先朝謝正擠擠眼。
兩人退到道旁臨時搭建的茶棚中。
自行倒上一大碗茶水,也不在意什麼斯文,“咕咚咕咚”地灌下大半,李兆先才奇道:“你這從哪兒冒出來的弟弟,氣場這麼強,和他走在一起,我倒像是年歲輕的那個。”
謝正抬眼瞧了李兆先一眼,低垂的目光滿是生無可戀。
李兆先正要拍桌,手揚起的剎那,忽覺一道刀鋒般銳利的目光劃過手腕,李兆先下意識地拍拍謝正手背,果然,下一刻,滲人的目光褪卻。
李兆先誇張地撫撫胸口,“我爹問話都沒這麼緊張。”
“哎,你這小弟真只有十二歲?”
撚撚光滑的下巴,“我爹曾說,他在黎尚書門下求學時,最不願見的就是楊廷和楊中允和楊一清楊督學這兩位師弟。兩位神童時時刻刻都在刺激師兄們奮發苦讀。本以為身邊出了徐穆,已經夠稀奇了。
咂咂嘴,“還是徐穆說得妙,‘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倒在沙灘上’,我們這些前浪呀,也只能為他們打打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