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生了?怎麼回事?大夫不是說預産在下月麼!”
丫鬟呆住。
看清崔亮瞬間驚愕的神情不像作假,鄭宏適時提出告退。
“既然是子嗣這樣的大事,本侯就不打擾了。先恭喜崔禦史家中添丁。”
人到中年,又有嫡出的兒女降生,實在算得上一件大喜事。
崔亮也懶得與鄭宏敷衍,連聲拱手告罪後,便讓管家親自相送,自己匆匆奔向後院。
後院,崔亮嫡妻沈氏安然半躺在榻上。
兩個身穿桃紅小褂的丫頭,低眉順眼地伺候左右,一個捶腿,一個捏肩。
屋內一片安詳靜謐,倒顯得匆匆趕來的崔亮有些煞風景。
瞥見丈夫眼中的愕然,沈氏立即揮退眾丫頭。
“不是說快生了麼?”
想到不久自己就會有孩兒降生,崔亮淩厲的眉眼也柔和了幾分。
“孩兒在肚子裡很安穩,乃是妾身自作主張。”
崔亮目含詢問。
沈氏的心裡一暖。
當初父親與黃伯父同在榜下捉婿,黃伯父相中瞭如今官拜陝西副使督學的楊一清,父親則相中了當時外放湖廣做七品縣令的丈夫。
自幼在京中長大,出嫁反而遠離父母,去千裡之外的窮鄉僻縣。
自己與黃妹妹自小情同姐妹,可她的夫君卻是留京入內閣做了清貴的中書舍人。
且那楊一清自小便是神童,得先帝厚遇,親自命內閣選派老師教導。
聽說其老師也是朝中重臣,師兄們大多也已是高官。
說白了,日後前程似錦。
若說當初自己心裡沒有一點疙瘩,那是昧著良心說話。
自己生性要強,初到湖廣,著實吃了不少苦,但絕不跟丈夫抱怨一句。
後來丈夫才“酒後吐真言”說,被外放僻縣,雖說娶了官家小姐,不失落,不埋怨那是假的。但是看著娶進門的嬌小姐都不抱怨一句,自己身為丈夫,要是再不振作起來,簡直就罔為人夫。
雖說這些年除了丈夫在京中任僉都禦史的幾年,一直在地方隨著丈夫奔波,但是丈夫政務繁忙,雖說寡言少語,但知冷暖,自己又沒有公婆要侍奉,日子過得不要再舒坦。
正好今年黃妹妹一家也到了臨近的陝西,無事時串串門,遞遞信,閨中的感情好像又回來了。兩家夫君也不免熟悉起來。
腦袋轉過諸多心思,沈氏面上的動作卻不慢。
從枕邊的匣子裡取出書信,沈氏姣好的面容叫人心神放鬆。
努努嘴,“這是應寧弟楊一清)送來的,說是聯絡了師門故交打聽的寧夏衛所將官的底細。本是兩家初次見面時便定下的,因為等著京中師兄的訊息,過了半年才到。別的不說,武安侯鄭宏,黃妹妹給我的信上都提了,說此人乃是勳貴中有名的貪財之人,曾經為了強佔一家豪商的産業,故意將其獨女搶入府中,毀其清白。行事陰毒,要我千萬囑咐夫君好生防備。”
崔亮嘴角噙著笑意,眸色卻越發暗沉。
如這等世代深受皇恩,卻偏偏屍位素餐,禍害百姓的勳貴,真是讓人倒胃。
拆開書信,看到一處,崔亮頓時收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