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肖楊出門入廟旁樹林小解。正要回身,卻被人輕輕一拍,悚然回頭。
月色下,隱約辨出是一支商隊中人。
來人相貌尋常,只一身英凜之氣,似能瞧見其身後步步鮮血的情狀。
肖楊只覺渾身每根汗毛都在叫囂著:快跑!快跑!卻硬撐著不動。
來人眼中似劃過一絲贊許的意味,轉瞬不見蹤影。
只硬聲道:“想活命,天亮之前別再進廟。”
說完扭頭就走。
肖楊壯著膽子發問,“壯士想做什麼,在下原自不該多問。但我那老僕……”
頓了頓,“還有那位快腳,若是與壯士無甚幹系,能否也給他們遞個訊息。生死由命,若他們不曾出來,自然與壯士無關。在下先行謝過。”
說著,一鞠到底。
男人不置可否,疾步而去,轉瞬沒了行跡。
肖楊尋上一株軀幹粗壯些的樹落腳,好歹能擋些寒風。
抱頭細細回想入廟後的情形,狠狠敲了敲自家腦門。
廟內人等,如今回想,卻是個個可疑。
三支商隊,只怕只有一支是真。
另兩支,只怕俱如剛才那位“壯士”,身份不尋常。
如那“壯士”般,氣度卓然之人,若非其有意收斂,自己怎會注意不到。
廟中雖車轍印混雜,但卻可清晰看出,兩淺一深,說不定箱籠中俱是空的。
而那位快腳……
肖楊豁然抬頭。
那芙蓉糕的品相、口味均屬上乘。但是……若真是尋常的快腳,奔波之下,糕點絕不會如此完整,至少應有部分邊角受損。
但那快腳第一次吃的神情卻不似作偽,那麼最大的可能,此物乃是臨時被裝入包裹,說不定就是到了廟中,才裝的!
嘴角泛上一絲苦澀,少不更事這句話,換做曾經的自己不過嗤之以鼻,如今看來,自己與那些狂妄自大之徒有何區別,一不小心,便可能丟了性命。
望著遠處寺廟隱隱約約的火光,肖楊搖頭嘆息。
未幾,似有許多人倉皇逃出,肖楊掐了掐大腿,裝作驚訝地趕上前,攔住一麻衣少年,“這……敢問發生了什麼事?”
少年心思單純,略一打量,知是方才廟中之人,只用力拽著肖楊一邊衣袖,拖著他跑。
“殺人了……逃命……”
如此眾人逃出近三裡地,見無人追趕,才尋上一處空地落腳。
肖楊抬眼看去,眾人雖狼狽異常,卻無人身染血跡。
心頭略松,正待打探自家老僕蹤跡。
適才的少年忽然面露惶色,“楊土,楊土,你在麼?”
稚嫩的聲音傳出老遠,回蕩在耳邊,卻久久無人應聲。
少年慢慢向前走了幾步,陡然癱坐地上,鼻音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