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這段日子就像被捂著的炮仗,稍一點火,便會燃爆。
查明之事,當奏不當奏?
太子殿下得了天花,皇後娘娘伴著,同樣性命攸關。
若陛下氣出個好歹,別指望誰會給自己好臉色。
眼見快到了宮門落鑰的時辰,心一橫,扭頭直奔乾清宮。
乾清宮中,天子端坐禦座,閉目養神。
苗永看著牟斌臉色,心裡就是一沉。
對視一瞬,牟斌便知其意。
“牟斌。”
“臣在。”
“有何事奏稟?”
“臣奏,查壽寧侯日前借皇後生辰,將內藏天花血漿的玩具藏入壽寧侯夫人進獻的賀禮中,由坤寧宮女官錦繡,指使守夜的宮女放入太子被中,致殿下感染天花。”
頓了頓,“查錦繡,實是晉王府中一名婢女所生,不知其父。”
眼見弘治帝依然不露情緒,牟斌接著奏道。
“晉王前日在獄中胡言,‘一命還一命’,臣訊問無果後,命審訊晉王府眾人。一名奴婢說出,似乎與晉王嫡孫有關。臣詳查之下,發現確有隱情。成化十八年,晉王嫡孫在晉王府右長史家中,與右長史嫡孫同時誤入池塘,後因風寒病死。臣一一排查當時來賓,發現一位令縣縣令的嫡次子夭折,與晉王嫡孫有關,此縣令與萬妃兄侄有舊,借勢掩蓋了痕跡。四年前,其嫡長子酒後無意吐露實情,一家老幼,全部在家中一場突如其來的走水中遇害。”
苗永聽罷,心感弘治帝已是怒火中燒,趕緊發問,“即便是與萬氏父兄有關,如何與太子殿下扯上幹系?都已經殺了一家老幼,還不知足?”
牟斌略抬眼撇了撇弘治帝,只看見下巴,頭低得愈深。
“陛下踐祚,萬氏之禍,只懲治首惡。萬妃兄侄……皆得善終。”
苗永愕然,“這……這”
弘治帝原也是怒火燃胸,聽罷反而平靜下來。
“大伴如何失言?晉王造反之心已久,嫡孫之死不過是個由頭,來為自己造反找個藉口,安慰安慰自己罷了。他失了嫡孫,便要叫皇考也失嫡孫,叫朕……失去嫡子,朕如何能如了他的意!”
“陛下聖明!”
眼見聖意舒緩,牟斌抬嘴將最後一點上報。
“壽寧侯府與晉王府有金銀往來,晉王府左長史入京,曾出入侯府,人證物證俱在。另壽寧侯府幾個奴婢的身份關碟不見,多日前,卻有官府開具路引,言他們替壽寧侯夫人回山西探親。臣懷疑,晉王府不見的庶二子嫡子行蹤與此有關,正在全力追查。”
“你去吧。”
“是。”
待得牟斌退出殿門,弘治帝忽然開口。
“大伴,取金瘡藥來。”
“陛下何處受傷?”苗永唬了一跳。
弘治帝抬手,手心血跡斑斑,分明是指甲刺入掌心,深深陷入,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