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徐穆在家接到旨意,已近掌燈時分。
偏偏剛一出門,烏雲集聚,響雷陣陣。
前來傳旨的中官,曾在坤寧宮侍奉。
不提徐穆和皇後娘娘以姐弟相稱,太子殿下出宮,身邊有什麼人,去了何處,總能聽到幾分訊息,對徐穆很有幾分客氣。
“眼瞅著要變天了,徐編修可能騎馬?讓皇上久等,總歸不妥。”
徐穆袖著手同中官見禮,“徐某騎術不精,只怕要勞煩公公照應一二。”
“編修客氣。”
正要喚身側一衛士出列,忽見一穿著飛魚服的高大緹騎飛馳而過。
中官下意識喊了一聲,“沈千戶?”
沈越勒住馬頭,回身一看,拱手道:“李公公。”
“千戶是要回北鎮撫司?”
“正是。”
瞧見四下情形,心中已有計較,“公公這是要領人進宮?”
“正是。”
“天色不好,別耽誤了時辰。我助公公一程。”
說著,鐵臂一撈,徐穆頓覺天旋地轉。
公公牙根微顫。
這力道,徐編修不會出什麼事吧。
除了氣血倒流,臉像撞上了一塊巨石,徐穆表示:真沒出什麼事。咳咳咳。
馬蹄飛揚,塵土陣陣。
不一會兒,暴雨如注。
徐穆不指望這位錦衣衛大哥良心發現,找件鬥篷給自己擋擋。
只能盡力蜷縮起身體,用袖掩面,雖然胳膊上的肌肉沒一會兒就開始痠痛,好歹待會兒要面君,總得體面些。
“見了陛下,話想想再說。”
嗯?
徐穆抬頭,立時見到一張冷若冰雕、煞氣四溢的俊臉,憋了又憋,到底還是沒膽再問一遍。
都這個時辰了,能有什麼急事需要入夜找上自己?
徐穆想破腦袋也沒有料到,弘治帝忍了兩年,終究還是不願與張儀華“撕破臉”,反而等著拿自己“開刀”。
雨勢漸小,風卻愈急。
引路中官拉著徐穆走到一處殿外,開啟殿門,隱隱有股奇異的濃香充斥鼻腔。
中官急匆匆喚來當值的小黃門,送上幹布和熱茶。
“編修莫怪。今日實是咱家考慮不周,弄得大家都異常狼狽,不然讓編修家人準備些雨帽,也能好過些。”
“公公言重。”
正說著一名小黃門遞上一件中衫,“編修可要換上?這是殿內丹青手的備用衣衫。”
徐穆衣衫盡濕,偏又在雨地裡狂奔了一段路,冷熱交加之下,只覺臉頰滾燙,偏偏渾身打顫。
“勞煩了。多謝。”
哆嗦著身子解開外袍,小黃門連忙上前搭把手。
除去濕透的官袍,套上帶著暖意的中衫,接過中官遞上的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