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皇太後掩面而哭。
王太後和吳太妃後腳趕來,連忙勸架。
“太皇太後,陛下終究也是人夫,人父。若是連個面都不露,不說儀華,天下人都會覺得陛下寡恩。站在坤寧宮宮牆外,夫妻倆鼓鼓氣也是好的。照兒才三歲,您真的不疼他?”
周太皇太後聽完一愣,哀家倒是忘了,禦醫早說過皇帝年少時身體虧空巨大,難有子息,更不能沉迷女色,損耗精血。若是此番皇後、太子一齊去了,皇帝打擊過大,就算進了繼後宮妃,若是再也生不出一男半女,難道要哀家去挑那些野心勃勃的藩王繼承帝位不成?隔了輩的,又不從小養在身邊,誰知道孝順不孝順。
哀家在著,慶雲侯府就運算元孫不成器,也能保下榮華富貴,若是藩王繼位,那些個官員一彈劾,誰知道還有沒有命在!
這邊王太後遞了臺階,順勢也就下來了。
“這話也有些道理。即是如此,皇上便去吧。記住,不許進殿!”
“孫兒知曉。”
“哀家跟皇上走一遭。這天花就是個鬼門關,哀家得去刺激刺激皇後,就算為了照兒,她也得給哀家撐住了。”
吳太妃淺笑,“正是呢。為母則強,皇後定能和太子一齊渡過這一劫。”
坤寧宮中,張儀華戴著口罩,正與醫學院的醫士商量對策。
“娘娘所言,倒有幾分可信。”
“娘娘,臣的五弟十年前得了天花,幸得一走方大夫出手相救。該男子姓吳,約莫五旬,將天花治療的法子,留給後人,也未可知。”
“果真?可知那人現在何處?”
“臣不知。臣的五弟在寧國府被治,據其身邊垂髫學徒言,當年他們正回鄉探親,一路步行兩月,才到寧國府。”
“好好好。若是太子因此得救,本宮記你首功!”
“醫者本分,不敢索功。”
眾人正感撥雲見日,坤寧宮宮牆外忽傳來宦官通稟聲,“太皇太後駕到!太後駕到!太妃駕到!”
張儀華一愣,左右開啟宮門,眾人皆跪。張儀華剛要去迎,意識到鼻上口罩,立馬頓住。
“勞動兩宮前來,兒媳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王太後正要安慰幾句,周氏冷冷開口,“皇後,祖宗基業不可廢,這個劫,你若撐不過去,太子無母,哀家便要勸皇帝冊立新後。若太子有什麼差池,後宮便無你立足之地,你好自為之。”
雖是滿嘴帶刺,張儀華卻知其好意。
歷史上,周太皇太後排擠錢皇後,欲取代其嫡妻之位,甚至不惜堵塞陵寢地道,以伴在英宗墓旁。可惜英宗至死只願與錢皇後合葬。所謂妾有意而郎無心,概莫如是。
其自弘治帝繼位後,絕口不提廣選妃嬪之事,除了避嫌,未必不是心裡堵著一口氣。英宗對自己無情,可他的兒子,孫子卻只鐘情一人,也是報應。
王太後和吳太妃連忙唱白臉。
“皇後,你呀,千萬注意自己的身體。有太醫們在,照兒一定沒事。”
“要放寬心,別多想。你們這些奴婢,敢趁機生亂的,哀家絕不輕饒。”
看清身後再無那熟悉的身影,張儀華勉強支起笑容。
“照兒還等著我呢,各位長輩,若沒有其他的吩咐,儀華這就告退了。”
王太後和吳太妃相顧對視,皆有些無奈。
走到半路,皇帝忽然又說精神不濟,不來了。
這叫什麼事啊!
弘治帝隱在坤寧宮外一處角落,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處正對風口。
苗永勉強站在弘治帝身側,好歹替弘治帝遮遮風。
“陛下,此處風大。要不回……”
“宣徐穆乾清宮覲見。他出來之前,朕不許任何人打擾。”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