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杜仲轉頭問。
丁炏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顯然毫無生活痕跡的屋群。“巴桑老爹他們應該住在這裡。”
杜仲跟著抬頭望向眼前連門都沒有關上的小屋。“也許他們搬到了新村子。”他猜測說。
丁炏對此抱有懷疑:“巴桑老爹當初很堅決不肯搬的。”
“可能他孫子找回來了,所以,巴桑老爹就放心的搬去了新地方。”
“老爹的孫子很難找的。”丁炏在醫院醒來沒多久後,就委託了偵探尋找巴桑的孫子,好幾個偵探找了五個多月,至今一無所獲,照理很難有人能替老爹找回孫子。丁炏不得不擔心,如果老爹沒能等到……
杜仲彷彿能聽見丁炏在想什麼,他柔緩說:“如果你不放心,我們可以去新村子探望巴桑老爹。”
新墨脫村其實離這兒不算遠,不過,他們需要繞很長一段路,對於已經頗為艱苦的行程來說,可謂雪上加霜。為了得知巴桑老爹的情況,丁炏願意吃這苦,可他不願意在並沒有太多意義,只為了自己求安心的情況下,連累與巴桑老爹毫無瓜葛的杜仲多走那麼多路。
他沒想到,此刻杜仲主動提出。為此他不禁有些猶豫。
杜仲繼續遊說:“我還從來沒見過活生生的門巴族,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在受到驚嚇時四處奔逃,正好想去看看。”
“不要把人類和昆蟲類比。”
杜仲不以為意聳肩:“又不是說人類比昆蟲高貴,我覺得可以比。”
丁炏不買賬地反駁:“但是人類比昆蟲聰明,一起比智商,你以為昆蟲會高興嗎?”
“要知道,得出人類比昆蟲聰明這一結論的是人類,你以為昆蟲會同意嗎?”
“昆蟲如果真的聰明,就不應該鑽到別人的耳朵或者鼻子裡。”
“你對昆蟲有偏見。”
“你讓昆蟲來找我抗議試試。”丁炏剛說完就後悔,他心想昆蟲可千萬不要聽見來找他。
杜仲沖他笑著說:“它們敢來找你抗議,我就把它們打跑。”
丁炏逃避似的躲開對方的目光,低頭就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總之,我們一起去看看活的門巴族吧。”
杜仲如此為他們不著邊際的討論進行總結。而丁炏沒有辦法再拒絕。
這是一條通向新生活的路。很多門巴族人攜家帶口,在這條路上,從舊時生活走向充滿希望的未來。
——而丁炏差點在這條路上走向死亡。
變故發生的時候,丁炏幾乎沒能反應過來。他只看到杜仲忽然向他伸手,然後抓了個什麼東西用力甩出去。
杜仲的動作其實很快,可是,毒蟲的動作更快。等丁炏抓過杜仲那隻手,他看到被毒蟲咬傷的指背。
在第一次入大峽谷前,丁炏研究過很多野外生存的學問,尤其是毒蟲咬傷的緊急處理辦法。然而這時候,所作出的反應完全是本能的。他低頭想要去吮吸那個傷口。
杜仲立即阻止他:“之前你偷偷買保險套,就是為派這用吧,怎麼真到這個時候就忘了?”
丁炏不是忘了,他根本連想都沒想。
被咬的人倒是特別鎮定,他從丁炏的揹包中翻出目標物,拆開一個隔離開傷口,“這樣就可以吸了。”說著把手指遞給丁炏。
丁炏這會兒終於想明白,杜仲被咬的部位又不是後背或者腳踝,完全是自己就可以處理的,可是,面對對方的手指,沒有任何遲疑,他立即低頭吮吸。
網上的教程並沒有告訴他這一措施該進行到如何程度,總覺得傷口還有黃水,為此,他一直不敢停下,直到杜仲收回自己的手指。
“再這樣下去,我的血要被吸幹了。”杜仲輕輕說笑道。
丁炏努力冷靜下來執行接下來的急救措施……但可能並不怎麼成功。他將一整瓶氨水從杜仲的指背澆了下去,之後,下意識扶住對方。
“新村子就在前面,那裡一定有醫生。”
“還有不知道會不會受到驚嚇就四處奔逃的其他門巴族人。”
丁炏不自覺望向這時候依舊漫不經心開著玩笑的人,他在猶豫後終於脫口問出:“為什麼要那麼做?”
為什麼要用手去拿掉他身上可能致命的毒蟲?
杜仲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就像我說的,它們敢來找你抗議,我就把它們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