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頭低低地埋了好一會兒, 我才重新抬起頭來。
“我帶你們回家。”
我輕聲道, 不僅是對肩膀上的三個小三角, 也是對著懷裡的那一個。我脫了外套,把它仔仔細細地用外套包裹好,然後放進揹包裡,再將其他幾個小三角放進去。
“放心,我會把你們都帶回去的。”我沖它們笑了笑。
金屬架構的棧道地板只要有些許動靜就能夠傳得很遠, 再加上回聲, 我很清晰地聽見,又有一隊人的腳步傳來, 並且速度很快地在朝我們這邊接近。
又是教會的人?
來得正好。
我將揹包背起來, 站起身。
腳步聲已經很近了,就在外面。
我已經等不及讓他們進來了, 一腳踢開房間的門沖了出去。
在那一剎那我看見了兩隻手,三角頭和父親都企圖攔住我,不過他們兩個人的力氣加起來,也沒能將我拽住。
我知道自己現在太過沖動,但是我一點點也不想剋制。我已經剋制很久了,唯獨這一次,我不想再忍。
幾乎是看到有人的第一瞬間我就開火了。我恨不得有一把火焰,能將這一切、這些教會士兵, 那個祭司、那座教堂,所有的一切都焚燒成灰燼。
對,沒錯, 恐懼所想要發生的一切,就是我想要的。
我殺掉幾個教會士兵,還將他們的屍體踹進了圍欄外深淵之中。有一個中槍倒地的教會士兵,他身上的彈孔汩汩流著血,可是命中的不是要害,不能讓他完全死去。
我的腦子裡面只剩下一片蜂鳴,處理不了聲音,不知道他發出的那些無意義大喊大叫,是想讓我饒他一命,還是在說些咒罵的話。我走到他身邊,揮起消防斧,照著他的胯下一斧頭劈下去。
聽著他聲嘶力竭的慘叫,我心裡竟然格外痛快。
是的啊,我從來就沒有承認過我是好人。
舉起斧子,又一下,將他的左胳膊砍下來。
再一下,是右胳膊。
不用照鏡子我都能從臉上那種痙攣感感受到自己此刻笑得有多麼扭曲,我太享受這種感覺了。兩條手臂卸下來之後,我又將目光移到了他的腿上。現在他那身企圖為自己提供防護的臃腫防護服,已經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看他的反應,我的目光好像什麼滑膩惡心的怪物粘在他的身上。他瘋狂地搖著頭,盡管從那有氣無力的頻率來看,他的生命,正在從這具惡臭的身體裡漸漸衰朽。
可是那又怎麼樣?他的樣子,是在乞求我的憐憫嗎?
當年我的父親母親乞求,他們沒有理會。“我”被綁在火刑柱上,他們也沒有理會。
所以現在,我也沒有什麼必要,一定要理會他的乞求。
又是狠狠的一斧頭,這次是腳腕。
小腿、膝蓋、大腿……
我好喜歡這種感覺,興奮得全身的血液都熱得要燃燒起來一樣。
我喜歡斧頭砍斷骨頭和筋肉的手感。
我喜歡他絕望又劇痛的哀嚎。
我喜歡鮮血噴湧而出,像是突然竄起的旺盛火焰。我甚至還喜歡那血腥氣的味道,無比甘甜。
這一切都讓我太過亢奮,甚至渾身像電流透過那樣地顫抖和痙攣。我高高揚起斧子準備再砍下去,手腕卻突然被抓住了。
“操你媽的……”我一邊罵一邊使勁掙了一下,被抓住的手腕卻紋絲不動,這時,我的聲音才慢慢低了下去。
沿著手腕看過去,三角頭站在我的身後。他剛才沒有出手,也許是因為現在教會士兵根本沒法對我造成什麼傷害,而且,我也不想讓他出手。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摘掉了手套,就直接握著我的手腕,力氣不大卻也讓我動彈不得。最後估計是感知到我的力氣鬆了下來,才放開我。我也慢慢地,放下了舉著消防斧的手。
這時候,我才感覺到累,大口喘了幾口氣。這裡的空氣實在算不上清新,但當新的氧氣進入到我的肺裡面時,我的意識才慢慢清醒過來。
不、也不能說清醒,我並沒有失去意識。
只是剛才那種感覺……像被什麼附體了一樣。可是我並沒有做違背自己主觀的事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並且,絲毫不想停下來。
但直到現在,我低下頭掃了一眼那個教會士兵的屍體,被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