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澤維爾。”我決定以自我介紹來開啟我們的談話,“澤維爾·傑克森。”
“澤維爾……”
他念起這個名字的時候,牙齒與嘴唇在顫抖,彷彿很生疏。可是他的語調,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陌生。
我本來想把曾經折磨著我的那種疑惑和痛苦,全部還給他,讓他也感受一下。只是在這一刻,我他媽該死的心軟了,改了主意。我對他道:“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他曾經想置我於死地,我卻在知道這一切之後,還要救他出去。
他沒有什麼反應,我歪了歪頭:“不過,在那之前,你沒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嗎?”
“你想從哪裡開始知道?”
他的氣息非常不穩,可是終於,他對我說的話有了回應,而不是像之前那樣,自顧自說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看起來他的神智曾經差不多被摧毀了,而現在稍微有所恢複,只是那雙眼睛無論在多麼亮的燈光下,看起來都渾濁無比。
“我想知道,”接近真相的時候,我的呼吸也因為緊張變得急促了起來,“我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殺我,為什麼想讓我死?”
“是教會……”一提到此處,他的表情又變得有些驚恐,他急於辯駁,卻又頓了頓,嘆了口氣道,“不,就是我……是我親手把你送到他們手上的。”
我就知道這些和教會脫不了關系:“那麼,教會為什麼會要這麼做,你知道嗎?”
他很輕很輕地點了點頭,說話的聲音在空房間裡回蕩著,即使隔著結實的玻璃,還是很清晰:
“那和寂靜嶺的詛咒有關……為瞭解開詛咒,必須將‘神’獻祭給火焰誕生‘真神’……據說祭司看到,‘神’誕生在了這裡,為瞭解開詛咒,他們就透過試驗檢查了每一個新出生的嬰兒,想在其中找到剛剛誕生的‘神’。”
“等等等等,”我本來稍微有頭緒的思維又被攪得亂七八糟,“什麼詛咒什麼神的,詛咒不是由於神的暴動才産生的嗎?”
“那是雪上加霜而已。”他望著地面,“寂靜嶺最原始最真正的詛咒,其實是地下永遠不熄滅的火焰。”
他這麼一說,我馬上想起了在地底下看到的石碑,和那一片火海。
“所以他們就找到了我?”我有點哭笑不得,“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吧,我?開什麼玩笑,我哪裡像什麼神啊。”
他突然抬起頭來,直勾勾的目光讓我有些不適:“沒有錯。我被帶到這裡時聽他們說,你殺掉了‘恐懼’。”
“那又怎麼樣?”“只有‘神’的血液,才能讓‘恐懼’消失。之前教會出動了很多次征討,都沒能將它消滅掉,反而使它更強大。”
看到他斬釘截鐵的樣子,我愣了愣,然後扯起嘴角對他笑了一下:“那麼,可能要讓你失望了。那一次我只是幫忙牽制住它而已,真正殺掉‘恐懼’的,是三角頭。”
我揚了揚下巴向它示意站在我旁邊的這個家夥。我不知道這裡的人信仰著什麼奇怪的教派,聽他說的這些,實在太玄了,神這種虛無的東西,不僅被一次又一次地拿來說,甚至,他們還以為我,就是那個所謂的……神。
我所說的話可能確確實實對他造成了一些沖擊,他張著嘴,可是沉默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發出聲音。
“……最開始,我和你母親都不想把你交出去。”他小聲囁嚅道,似乎他知道,就算是這樣,也沒有辦法抵消掉我心裡對他的仇視,“可是教會從不善罷甘休,他們派出了一個近乎恐怖的殺手,他簡直像兇狠的貓科動物一樣,瘋狂地想要從我們手中奪走你。”
我的腦海中馬上浮現了那個形象,顫抖著聲音無意識地道:“……獵人。”
父親想了一下,眉頭更緊地皺了起來,彷彿回憶那些事情令他痛苦不堪,難以忍受:“對,‘獵人’,他們好像是那樣稱呼的,盡管他沒有直接奪走你,可是到了最後,我受不了……”
我看到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卻沒有料到,他竟然猛的一下撞在了牆上。我下意識地伸了伸手,可是隔著玻璃,沒有辦法阻止到他。
“不僅僅是暴力而已,教會的人向我們灌輸,如果不將你交出,我們就會是拖累寂靜嶺,永遠深陷在詛咒之中的罪人……”
他哀嚎了一聲,整個人看上去已經處於失控狀態了,那模樣不會是裝出來的:“可我不知道他們會真的將活人放入火中燒死!!”
不僅是我,連趴在我肩上看著他的小三角們好像也因為他的叫喊聲震顫了一下。那一剎那我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胸口崩碎了,一時間噎得說不出話來,可之後,又覺得之前糾纏著的一切變得無比清晰。
那在火刑架上的記憶,的確是我的。由於和“恐懼”融合,那段記憶和從此回到了我的腦海之中。
在我要被燒死,無比惶恐的時候,教會的人甚至那些來圍觀的居民,都用興奮的表情看著我。因為在他們看來,這只是一個儀式,在這個儀式之後,“真神”降臨,寂靜嶺的詛咒就會被解除。
就如同鳳凰,浴火涅槃。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