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亨利對視了一眼, 如釋重負地笑了笑。
蘇利文已經沒有什麼還手之力了, 但是他竟然也還笑著。至少從我的角度來看, 他的嘴角仍然向上勾起。
我不明白,為什麼在這樣的境地,他都還能那樣微笑。
“好了,現在拿這家夥怎麼辦?”我撿起自己那把慘遭蘇利文順走的槍,重新裝回自己的槍套裡。還有另一把, 當然也不可能留給他, 我撿起來遞給亨利。
亨利卻輕輕搖了搖頭:“不、我應該不需要,還是你留著吧。我之前遇到了兩名警探, 我想他們應該願意帶走他。我也應該離開了。”
“警探?”我好像想起了什麼, “求助他們真的有效?”我不禁想起了原來在現實世界裡,那些執行效率感人的警察。
亨利看了一眼蘇利文:“不知道你之前看過新聞沒有, 之前那對叫洛肯的雙胞胎,據目擊者稱也是一個長金發男人殺死的。我想就這個,也夠他在監獄裡蹲一輩子了。”
我點了點頭,用槍頂了頂蘇利文的脊樑:“好吧,走,先下樓。”
說實話,這個快要被佈置成祭壇的房間還是讓我多少有些不自在。要說,我真的不喜歡這種宗教儀式感太強的地方, 想著要盡快離開。
我完全做好了蘇利文會突然反擊的準備,可是誰想到他竟然非常順從地往外走,甚至不需要我用槍去戳他。
這個房間原來已經是三樓了。我說為什麼我的腰和背到現在都還在疼, 原來他之前不只是把我拖走,還拖著我整整上了一層樓!想到之前我在昏迷的時候和這些樓梯經歷過無比親密的接觸,我就後知後覺地開始擔心我會不會到了老年之後半身癱瘓什麼的。
不過,我要是真的能活到那天,也是謝天謝地了。
還沒有出孤兒院,僅僅是走到一樓的大廳,我就看見門外的霧氣中有兩個黑漆漆的人影。我遲疑了一下,不過亨利好像完全不害怕,先走了出去,我也只好跟上。
原來那兩個人,我認識的。看到他們的一瞬間,我幾乎是嚎著向他們打招呼:
“塞巴斯汀!喬瑟夫!你們都沒事啊,太好了太好了。”看見他們都毫發無傷,我是真的很開心。之前和塞巴斯汀在醫院裡面狂奔逃過保險櫃頭、還有從三角頭刀底下救喬瑟夫的事情我都還歷歷在目。現在看來,塞巴斯汀那條手臂也沒什麼大礙了,而且兩個人精神都還不錯。
之前和他們相遇都是在緊急情況下的,都沒有怎麼好好說過話。喬瑟夫走上來脫下手套要跟我握手,我本來很樂意,可看到自己髒兮兮的手時又猶豫了,不過喬瑟夫倒是毫不介意地握住了我的手:
“澤維爾,我聽塞巴斯汀說過你了,非常感謝上次你救了我,看見你也沒事真是太棒了。”
比起暴躁的塞巴斯汀來說,他的這位搭檔顯得文質彬彬,比較沉靜。亨利這時也帶著蘇利文走上來道:“這個人就是我之前說的,那樁雙胞胎被殺的碎屍案件,估計也跟他脫不了關系。”
塞巴斯汀轉頭看了喬瑟夫一眼,喬瑟夫非常默契地推了推眼鏡然後掏出一個小本子記了兩筆。塞巴斯汀盯著蘇利文將他押過去,而蘇利文仍舊一點反應都沒有。
“行了,我們得先找個地方休整一下,然後離開這裡,湯森德先生,還有澤維爾,你們跟我們一起吧。”塞巴斯汀道。亨利點了點頭,可是我卻遲疑了。
我沒辦法離開這裡。無論從什麼方面來看。
他們都安全固然很好,可我卻還有放不下的事情。
所以說,我還是嘆了口氣:“你們先走吧,不用管我。”
後半句,我沒說出口。
因為我還要去找一個人,我答應了他我會回去。
他們三個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對啊,明明可以出去,我卻還要留在這個破地方,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我有病。
我也說不上自己到底是不是有病了。反正看著亨利張了張嘴,好像還要對我說些什麼,我猜他應該是想勸我和他們一起離開,但是最終,我還是擺了擺手,留在了原地。
塞巴斯汀和喬瑟夫又對視了一眼,沒有再說什麼。我知道這場面確實是有點尷尬,還是不得不忍住尷尬向他們揮了揮手錶示再見。
他們押著蘇利文走了,看著那幾個人的背影,我鬆了一口氣。
只是蘇利文突然轉過頭來,沖著我笑了笑,那笑容讓我毛骨悚然。他輕聲道:
“我會繼續完成聖禮的,尋求‘解放’,我應該知道了,謝謝你。”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我愣著反應不過來,當我想再問,喬瑟夫手中的槍已經戳到了他背上,他也只好轉過頭去,和亨利還有那兩名警探一起,沒過多久就消失在了寂靜嶺厚重的白霧之中。
這裡又只剩我一個,我也該回去了。
我想要如釋重負地笑一笑,可是好不容易扯起嘴角,又覺得實在是笑得太假了。反正已經沒人看得到了,我又鬱悶地將頭垂下,朝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蘇利文說的那些東西,沒辦法讓人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