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影雲走進來的時候,滿室鴉雀無聲,不管是不是真的一個個都埋在案上忙著手頭上的工作,但著實沒人敢在他面前製造出半點不合時宜的聲響。
段曉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過頭來的一剎那,周身的血液直沖上來到腦門,差點脫口呼喊而出救兵來了。
杜影雲跟她簡單的打個招呼,就直接開門進入,段曉昱一下子釋了心頭積聚起來的擔憂和躁亂,他來了就好,他肯陪伴在沁姐身邊就好。她直沖進威廉的辦公室關上門,強烈剋制的激動情緒在這一瞬噴發而出,不管不顧,撲上身去就抱住了剛剛站立起來的威廉,雖然此刻眼裡蓄滿淚水,但她是真的開心,一個女人遇到這樣的事情,是怎樣的脆弱無助,但是她身邊有這般強大的一個人守護,所有陰霾必定會很快消散。
簡沁正懶懶的窩在老闆椅內,翻看ee新的一期雜志,看見杜影雲進來,巧笑一下,並不急著起身。
“該回家了。”
“好啊。”
他走了幾步過去扶她,又拿過衣架上的那件西瓜紅風衣給她披上,自有了身孕以來,簡沁就喜歡上了這一種亮麗熱情的顏色,紅色,中國專屬的顏色,喜氣吉慶,而且還暖暖的沁人心脾。
就像平日裡每一個夜晚散步的模樣,他的手搭扣在她的肩頭,她一手扶著他的腰身,一手覆在隆起的肚子上,十五週,雙胞胎,再加上調理得非常上心,所以很是顯懷。
杜影雲外側的手拿著簡沁的紅色手包,這樣的一幕出現在眾人面前,很是和諧美好,風平浪靜。
簡敬凝剛從外頭回來,匆匆而至,還沒來得及走到跟前,簡沁已經笑著說:“沒事。”她的聲音不輕,卻格外的柔,是那種為人母的愉悅和自豪,沒有一絲怯弱,直面是非,也給此刻眾多翹首張望著想看她以何種臉面自處的人,一個春雷般的回應,親和,卻絕不容小覷蔑視。
進了電梯,簡沁卸下強勢的偽裝,軟了身歪頭靠在杜影雲的肩頭,杜影雲也輕笑著軟聲跟她說了兩個字,“沒事”。
簡沁調轉過直盯著電梯不鏽鋼門的視線,抬起頭來看近在咫尺的他,“謝謝你。”
此刻,她沒當他是自己的丈夫,就像一個形影相隨多年的老朋友,就像小時候風吹雨打能安然躲藏進他懷裡的兄長,就像冥冥中註定要一直都守護著她的漫天星空,他像以往任何時候一樣,不管是陪伴在身邊,還是遠在異國他鄉,只要她的腦海裡有他的這一個身影浮現,就是她強撐著活下來的有力支柱。
但她卻獨獨不敢在這樣的一個時刻,把這一個衣裝挺括站立在她身側眉目泰然的人,往自己的丈夫這一個位置上擺放。
任何一個男人,都介意自己妻子的身心,這是人類最本質的關乎自己私有物的佔有慾和守護欲,即便是前塵舊事,但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裸的被擺了一道,他身為男人的臉面、聲譽、地位,所承受的壓力,這一切,都是直沖著他而去的,她成了那些個人手裡一把鋒利的刀,在刺向沈名棟的同時,也明晃晃的刺進杜影雲的胸膛。
電梯直降到地下車庫,輕微的晃動,簡沁一心想著事情沒留意,身體跟著一搖晃,杜影雲已經不動聲色的一手扶住她的肩頭,親暱的摟進懷裡,他的車子停得近,幾步就到。
拳擊房裡歇業,此時除了沈名棟空無一人,程文錦就是估摸著他應該會在這裡,所以就過來了。
一拳拳重力的出擊,沙袋被一次次的推出,沈名棟的臉上已經揮汗如雨,此時目光瞥見有人影走近,轉身揮起就是一拳,沒有任何的收力,直擊他人的左顎。
程文錦完全沒有防備,硬生生捱了一拳,沈名棟的拳法完全不是蓋的,極具穿透力,他齜牙抬手撫上,指尖已經佔了嘴角印出的血跡。
沈名棟此時更是印證了程文錦是完全知曉那一個事的,不禁怒火中燒,又是一拳揮打過來,融進了十足十的力道,程文錦奮力堪堪截停也已經是近在咫尺,他不得不也用盡了周身的力道把他的手臂擱頓下來,沈名棟負氣一甩,兩個人的身體不再糾葛。
程文錦用牙齒咬了咬口腔內壁,發硬,生疼,這會兒估計已經腫得老高,困難的張嘴說:“接下你一拳償還你那一個孩子已經夠了。”
沈名棟已然是有心理準備,但聽他此刻這麼直白的親口說出,一怔之後,面露痛色,背過身去,“為什麼不早說?”
“有用嗎?”
終於再也無力維持一直直挺著的身子,最後的驕傲都敗給了現實的捉弄,俯身跪坐下去,頭貼觸在地板上,雙手依然帶著紅色拳套,一下一下的捶擊地面,聲嘶力竭的吼聲一下一下的回蕩在空闊的室內。
“夠了!”程文錦喝聲制止,“你冷靜點,現在唯一要做的是想辦法把對簡沁的傷害降到最低!”
“這一塊地我收手。”沈名棟早前已經發洩了大半個時辰,剛剛又被程文錦激得氣血上湧,理智全無,現在早已頹然如泥,這麼一句話開口說出,已經是繳械投降的意思了,除了聲線沙啞,聽不出太多的情緒。
“你瘋啦!”程文錦倒是完全被他氣得跳腳,“你現在收手?哼,你收手,簡沁的這個事情已經鬧出,你覺得你現在收手還有什麼意義可言!”豬一樣的隊友大概形容的就是這樣一個時刻了,面對一個已經完全沒有了理智可言的人,跟他怎麼溝通都是錯的,不可理喻的。
程文錦雙手叉腰仰起脖頸來,讓自己的氣過得更順暢一些,“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談。”扔下這一句就大步邁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