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微微一抖,險些沒能拿穩這木盒。
外頭“轟隆”一聲雷響,片刻間大雨傾盆,天色陰沉如同黑夜,肆虐的風猛地吹開了大門,蕩在屋中肆無忌憚,卷著珠簾來回劇烈晃動,發出急促的相互碰撞聲,惹得人心頭發急。
白骨抬眼看向外頭,垂花門外布著秦質的陣,如今要走只能趁他還沒回來時硬闖。
時不等人,多拖一刻他們就多一分危險,白骨暗自咬牙,強壓著對陣法的恐懼不安,上前拿過劍決然出了屋。
外頭大雨磅礴,傾盆而下,她才堪堪邁出屋簷,便已然被淋的全身濕透,鬥大的雨滴打在身上面上,幾乎讓她睜不開眼,前頭皆是雨幕朦朦。
白骨走到垂花門那一處,想起往日在陣中的場景,心中越發不定,這一步踏出去便是九死一生,或許昨日便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白骨心口越發悶苦,想起那木盒中的手指,心中再不敢奢望,緊握著手中的劍,毫不猶豫一步邁出垂花門。
可她在大雨中走出很遠都沒有出現陣法,有的只是砸落在身上的雨水和磅礴而下的雨聲,幾乎沒有察覺到一絲危險。
她心中疑惑,慢慢走出了第二道垂花門,外頭視線一片寬闊,水木青草鬱郁蔥蔥,蜿蜒曲折的溪水清淺可見下頭斑斕石頭,水面上浮著的水草被鬥大的雨滴砸得浮浮沉沉,木橋上站著一個人,長身玉立,眉眼清潤,石青色衣衫在天色陰沉的雨幕朦朧中越顯灰暗。
白骨才恍惚意識到他根本沒有布陣……
他撐著油紙傘站在雨中,靜靜看了她許久,忽而淡嗤一聲,輕垂眉眼低低笑起,“你還是不夠愛我……”
她聞言眼睫一顫,提步慢慢走向他,到了跟前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秦質慢慢抬眼看向她,清澄的眼眸黯淡得沒了往日神采,薄唇輕啟,一字一句輕吐道:“或許你根本不在乎我。”
白骨被他眼中的失望刺得心頭驟疼,眼裡一片朦朧模糊,不知滑落而下的是雨水還是淚水,“不是……這樣……”
秦質眼中恨意驟起,當即扔掉手中的油紙傘,上前抓住她的肩膀,“你捫心自問在乎我嗎?!我說了這陣法極為兇險,你還是踏進來,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死在陣裡,我如何自處?!”
白骨手猛然一顫,險些握不住手中的劍。
“你總是自作主張,先前那樣離開我,你覺得不連累我便是愛我,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我笨一點,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們會是怎樣的結局?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真的會分開,有沒有想過我真的去和別人過一生?”秦質眼眶一下潤濕,慧極必傷,他清楚地預料到這樣的結局,讓他也害怕起來,以至於都當成真,真的讓他開始恨她。
白骨眼眸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她想過,每每一想到就痛不欲生。
秦質卻突然笑起來,話裡全是絕望,“其實你想過的,即便是想到也還是那麼做了,因為你根本不夠愛我,才會心甘情願地把我讓給別人!
我如了你的願,讓你一個人在江湖中流浪,讓你知道我要另娶她人,我試探了一次又一次,可你呢,從來沒有一次來尋我,從來沒有一次嫉妒,你說我涼薄,可你明明比我涼薄百倍!”
“我沒有……我只是怕……”這一聲聲質問白骨無力反駁。
“你怕什麼,別人害我不過取命,你對我卻是誅心!你每一次都自作主張,每一次就只知道逃,你從來都不信我,也不信我們會長久對不對!”
白骨聞言徹底崩潰,再也站不住腳直坐到了地上,眼中的淚水混著雨水滑落而下,滿是苦澀。
她是個膽小鬼,怕他們以後會形同陌路,害怕情愛脆弱得不堪一擊,害怕他面目全非,她寧願守著現下的美好固步自封,也不願意勇敢一點點。
秦質微微垂眼看向她,眼睫上晶瑩剔透的雨珠滴滴滑落,許久,他才低聲問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剛頭那支箭要你去哪裡?”
白骨聞言牙關都開始發顫,想起那紙上的話,兇徒的話從來不是假的,他們既然說得出,就必然能做得到,他們的命不能賭,她也賭不起。
她慢慢握緊手,幾近哽咽道:“……這一次只能我一個人去……”
秦質眼睫微微一眨,潤濕烏發的雨水滴滴滑落,暈濕眉眼深遠,“你此去九死一生,可曾想過我?”
白骨答不出來,雨水砸到她頭上極疼極重,砸得沒有抬頭看他的勇氣。
秦質靜靜等著,衣擺被雨水透濕,雨滴在衣擺邊緣一點點滑落,彷彿流逝而去的時間,越來越少。
秦質失望至極終是沒了耐心,眉眼漸染清冷麻木,啞然道:“白姑娘,你可以走了。”言罷再也沒有多看她一眼,徑直越過她往院中走去。
那話間的失望壓得白骨透不過氣,撕心裂肺的痛楚幾乎難以忍受叫她哽咽地哭出聲,磅礴的雨水砸落而下,砸得她直不起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