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一下摔落在地, 直扭得腳踝處一片生疼,險些沒能站起來。
她連忙咬緊牙關站直身, 一眼望去正對上了秦質的眼, 雨夜朦朧根本看不清他眼中什麼神情, 可她只覺得周身徹骨的冷意,當即慌不擇路地轉身逃離了這處。
此事事關皇族,這要是讓人知曉東宮太子是皇上逼死的, 他們可沒有一個能擔當得起,幾個侍衛神色凜冽, 當即欲上前追去取此人性命。
“且慢。”秦質看著白骨離去的身影神情莫辨, 開口如同尋常小事般阻道:“內子無狀, 本官回府自會言說, 你們先將殿下的遺體妥善安置。”
雨越下越大,瓢潑大雨砸得人根本睜不開眼,半夜的長街空無一人, 只有磅礴的雨聲。
白骨疾步飛掠而來,在雨夜中迷失的方向,她不知自己該去往何處, 也不知該如何面對秦質,他那個六親不認的做派讓她越來越陌生, 讓她突然意識到那個曾經給她溫暖, 給她庇佑的人已經消失很久了, 好像……好像再也不會出現了。
她最清楚這一種狀態, 因為她以往就是這樣, 所行沒有人的感情,為達目的她可以不擇手段,什麼東西在她眼中都不重要,因為她徹底已經泯滅的人性,殺誰,她都可以毫不猶豫地做到。
那他呢?
他的匕首會不會在有一日也對向她……?
以往所以的一切會不會只是她一個人的美夢,而他不過叫醒她的那個人……
她面色驟然慘白,竟然光是這般想一想都承受不住,一時間腳腕的疼和心裡的冷叫她一個也承受不了,看上去脆弱得不堪一擊。
“白骨。”雨夜中忽而傳來蒼老詭異的喚聲。
白骨瞬間渾身緊繃,神情一變,猛地轉頭看去,眼中盡是警惕。
邱蟬子一身黑衣,極為謹慎地從幽深的巷子口走出來,他面上一道道皺紋如深壑一般縱橫,背脊極厚拱成了一座橋,看上去蒼老得不顯人形。
白骨面上的脆弱也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也沒有一絲表情,看上去不過是閑來無事坐在長街上淋雨一般,“你找我?”
邱蟬子點了點頭,“我有話於你說,你別坐在這般明顯的地方,過來些。”
白骨見他這般小心翼翼,也沒什麼所謂,平靜地站起身往他處走去,言辭略帶鄙夷,“你看上去不大好,看來這廠公的位子坐得不是很舒服?”
邱蟬子站在漆黑一片的屋簷下,若不細看完全看不見他的身影,只隱約看到一雙陰翳的眼,彷彿時間不多般開門見山,“我今日來不是為了與你敵對,我想要與你合作。”
白骨的警惕一刻都沒放鬆,聞言彷彿聽了個笑話,“邱廠公糊塗了罷,我們合作?我可沒忘記往日在暗廠誰是最想我死的那個……”
“那是因為立場不同,現下時局早已經變了!暗廠廠公早已經是你的枕邊人,我不過是他手中的傀儡,我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控制,你可知道他比先廠公還要可怕多少倍?!你可知道他僅憑一點懷疑就滅了整個剎婆族!”
邱蟬子已然處於半瘋半癲的狀態,說話都有些聲嘶,當初秦質要他查何人洩露了白骨的蹤跡,他費盡心力才得出些許蛛絲馬跡。
訊息在苗疆密林一帶的剎婆族出沒,那一處何其棘手,暗廠中人幾次三番都探不到具體,秦質便徹底失了耐心,一夜之間以蠱屍覆滅整族,如今那處都是蠱屍橫行,宛如煉獄。
這一遭叫邱蟬子徹底驚恐於秦質的蠱術,剎婆一族歷代煉蠱,是蠱術的起源之地,其族人無一不精通蠱術,便是他也不敢冒險與其中一人相比蠱術。
是以他越發害怕秦質,一是因為他近忽駭人的蠱術;二是因為他的性子看似溫潤平和,似則比先廠公還要可怕,有了殺意也半點不露徵兆,讓他一日日在恐懼裡消磨,唯恐做錯了一件事惹他取了自己的性命,連夜裡都不敢入睡。
白骨聞言眼眸微閃,剎婆族她自然知道,此族善蠱、拜巫靈,當初江湖聞名的剎夜便是剎婆族人,武功極其詭異高深,似與蠱術相輔相成,她當初得了任務,替買主尋仇,也是九死一生才完成了任務,而後連做了一月噩夢才緩過來,可見其族的詭異可怕之處。
這般帶著遠古巫靈詛咒的族群誰人不是避之又避,秦質這般所為也不知為何?
她靜默片刻,終是撇得幹幹淨淨,“我與暗廠已然沒有半點關系,廠公是誰也與我無關。”
“你以為這些和你無關嗎,秦質為人涼薄淡漠,看似溫潤實則冷血至極,說不準哪一天就要了你的命!
你可知道杜仲是什麼下場,他是被活活煉成蠱人的,到如今都是生不生死不死的,暗廠早已不是以往的暗廠,我們再這樣坐以待斃下去,到最後都是一個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