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聽聞了他說的話,便想起了昨夜裡手指摸到過他背上的疤痕, 傷痕極深, 摸著就覺心慌, 她自然是毫不猶豫地應了, 哪怕他言辭刺譏,她也顧不得了。
她實在怕了, 也怕他真的落下什麼病根子,可讓她伺候他也不知該從何做起, 她會的不多, 至多就是衣裳疊得好罷了,旁的未必做得比丫鬟好。
秦質早間起來就出了府, 她一時也不知自己該做什麼,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到後半日才起得來。
在屋子裡晃蕩了一圈後才看見放在外間桌案上的小包,她連忙上前按了按小包, 倒還真給她摸到了鈴鐺, 昨日裡秦質拿起她脖子上掛著的鈴鐺就隨手一摘扔出老遠,她還擔心今日會找不到了, 沒想到他給撿回來了。
她拿起小包將裡頭東西全倒到桌面上, 缺牙早已經醒了, 見出了小包便在鈴鐺裡頭晃來晃去,整隻鈴鐺直在桌案上“咕嚕咕嚕”滾了起來。
不過包裡的小八卦鏡已經碎了, 昨日他摸黑行那事, 難免會磕磕碰碰弄壞了東西, 連她都快被秦質拆了,更別提這八卦鏡。
白骨見狀面色有些凝重,連忙將鏡子收進了袖口裡,才拿過在一旁滾動的鈴鐺,開啟將裡頭的缺牙倒了出來。
缺牙一出來便爬到她這處仰著腦袋睜著小眼兒乖乖等著,它顯然已經養成了習慣,出窩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鏡子看它的小白牙有沒有再長大一點點~白骨有些為難,語言蒼白至極,“今日就不照鏡子了,我們得準備吃飯了。”
缺牙一聽猛地睜大小眼兒,張著小嘴巴沖她嘶吼了幾句,顯然是不樂意的。
白骨只得拿出破碎的小八卦鏡給它瞅,果不其然它小眼兒瞪大了一倍,看著心愛的鏡子成了這番慘狀,當即抽抽搭搭,撕心裂肺地哭嚎起來,雖然聲音很微弱,但以它這麼小隻來看,確實要把小嗓子嚎破了。
白骨連忙指了下梳妝臺那頭的大鏡子,言語依舊蒼白,“缺牙,你看,那邊還要一枚大鏡子,肯定能照到你的牙齒。”
缺牙根本聽不進去,它只喜歡這個小八卦鏡,別的才不要,一時直扭曲著小身板傷心欲絕地哭嚎,哭聲中頗有幾分歇斯底裡。
白骨只能將小八卦鏡放在它的身旁,讓它自個兒發洩一會兒,卻不想缺牙躺在鏡子上整整淌了一日眼淚,秦質現下性子本就不太穩定,回來見這哭得沒完更是煩不勝煩,差點沒一掌拍扁了這哭哭啼啼的蟲兒。
白骨十分小心謹慎地守著,才沒讓它陪著小鏡子一道命喪黃泉。
秦質回來也沒和她說話,彷彿屋裡沒她這個人,這般呆在同一個屋簷下,讓白骨越發有些煎熬,她本就不善言辭,這樣默不作聲又兩兩相對,場面總是控制不住的尷尬拘束。
到了晚間入睡的時候,她便安靜窩在外間的榻上守著他睡,這樣他一有事她可以當即知道。
秦質倒沒說什麼,只是神情越發冷漠,除了讓她疊衣裳,旁的話就再也沒有與她說過,徹徹底底將她當成一個丫鬟,卻又像是個沒什麼用的擺設。
他身邊也確實沒有伺候的人,整個府裡來來回回這麼多下人,唯獨他身邊只有她一個人,褚行和楚複也不過偶爾來一次。
楚複再次看見她的神情很是沉重,彷彿她是一個甩不掉的包袱一般的無可奈何,褚行眼神也極為複雜,二人都不敢多說話,較之之前變了許多,秦質也一樣……
他再不愛笑了,即便是笑也大多不達眼底,叫她每每看著就心頭一陣難受。
這日,白骨認認真真疊好了衣裳,便往水榭那處去尋秦質,她雖沒看出他身體究竟哪裡不好,但很多隱疾是看不見的,他又不願意看大夫,她一時束手無策,只得守在他身邊看著也免得出了岔子,更何況他現下被這麼多人盯著,少不得會有危險。
這一處園子連著湖,瞧上去與秦府相似,湖旁架著水榭,中間一段長廊中每隔十步便垂一簾琉璃珠子,隨著湖面上拂來的微風輕晃,珠子碰撞發出細微悅耳的聲響,湖畔時不時蕩出空靈出塵的珠玉聲。
白骨正看著那一處簾子發怔,後頭便傳來了腳步聲,片刻便有人喚道:“白姑娘。”
她聞聲轉頭看去,果然見太子從遠處走來,如那日一樣的霞姿月韻,清風霽月,惹人側目。
楚複在一旁引路,公良亶走在後頭,看著她神情頗為複雜。
白她微微垂眼,敬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