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聞言並不直接開口,全然沒有太子的倨傲,直有禮謙和道:“白姑娘不必客氣,我表字姑嵩,姑娘可直喚其名,此來尋姑娘是為了秦家玉郎一事。”
白骨聞言心中懸起,面上唯一些許表情也盡數褪去,雙唇緊閉一字不言。
深夜裡破廟前四處陰風陣陣,草叢中一片漆黑,偶有幾聲蛐蛐叫喚,顯得四周越發寂靜。
公良亶隨後面色凝重接道:“白白可知秦質現下打算?”
白骨聞言看向公良亶,聲音如常,“我現下四處奔波逃命什麼都不知道,與他也已是陌路,你問錯人了。”
太子立於一旁,聞言便未接話,而是開口說起了別事,“我與秦家玉郎少時曾一道讀書,太傅曾開口直言此子聰慧非常,如入正道往後必然有益社稷,要我多加照看,可惜後頭他家中母親驟去,家中變故極大,遠離京都四處遊學,我們便再也沒有見過,再相見時早已疏遠,如今更是成了敵對……”
他話間似有諸多感概,半晌又道:“我本不欲坐這太子之位,若是可以我願與他相換,可卻不是現下這樣的換法。
父皇憂思過慮,身子已重,他在父皇面前言之長生不老之法,引得父皇信重有加,如今亂臣禍政,奸逆當道,周遭番族又虎視眈眈,若再這般下去,天下必然再不太平。我擔心父皇的安危,也擔心這黎民百姓再受戰火之苦,才會冒昧來此尋白姑娘,希望姑娘能勸一勸他,莫要再行這等亂臣賊子所為,他若是真有心要坐這龍椅,往後我可以退位讓賢,只要他不動民之根本,徒引禍端戰亂。”
太子所言字字肺腑,聽上去無可挑剔,可白骨不信,她心中波瀾起伏,半晌才開口道:“我與他已不再是夫妻,也不明白殿下在說些什麼,你們請回罷。”
太子聞言不語,緩步走到破廟門口,伸手按上石獅子的腦袋,“姑娘不願意管這些事,難道還不情願管他的性命如何嗎,你忍心看他一錯再錯,曝屍荒野?”
白骨不自覺咬牙,她久在暗廠也知太子其人,暗處訊息四面八方而來最為靈通,可其中全都表明太子其人乃是中庸之人,處處皆不出挑。
今日這般一語便道中她心中所想可見沒那麼簡單,既能騙過暗廠所有的探子,心思自然不容小覷,她心中警惕又添幾分,垂著眼睫面上越發沒有表情。
太子抬眼看向她,如同一眼看進人心一般,又加一句直拿白骨的命門,“秦質敗壞朝綱,傷及命根是損陰德;操控暗廠勢大,以死人成蠱,煉制蠱人是折陽壽,姑娘若不阻止便是在害他,這世間因果輪回,報應不爽,這般下去必然是不得好死的下場。”
白骨面色驟然蒼白,呼吸一窒,緩了片刻才勉力開口道:“你們找錯人了……”
公良亶見她這般不以為是,不由情緒激動上前一步,“白白,你知不知道暗廠已經完全落在了他的手中,他用蠱煉了很多死人,那裡已經是一個人間煉獄,邱蟬子那樣的人都快要被他逼瘋了,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喪心病狂!”公良亶本不知曉這些,可秦質手段太狠絕,風聲難免傳到他耳裡,數月前苗疆那些荒僻部落也不知如何得罪了他,莫名其妙被盡數滅之,連一個牲口都未留下,何其歹毒無良。
白骨聞言心中大顫,身子都微微有些緊繃起來,可面上還是沒有表情,彷彿完全沒有聽他們講話一般。
太子見她這般不願倒也不再勉強,極有風度開口緩和道:“罷了,此事本就不該牽扯姑娘家,我再尋別的法子勸他便是。這處破廟太過冷清破舊,白姑娘若是沒有去處,可去太子府亦或是公良府上借住,免得在這處一個人荒寂。”
太子其人深不可測,留她顯然沒有簡單,可白骨聞言倒沒有開口拒絕,她若能離得近一些,待他們有什麼動作,她也能第一時間知曉。
她如今唯一的念頭便是守著秦質活下去,別的什麼與她來說都比不得這事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