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慢慢透白, 清鐘一聲接一聲地響徹整個寺院, 木魚輕敲聲過後,第一道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絲絲縷縷灑下。
白骨早早起來,坐在院中的石椅上閉目打坐, 這大半年來她已然摸索到另一種調息之法, 只要不妄動內力,那些邪功已不至於損傷她的身體。
今日是她在這寺廟呆的第二日,這一夜的休整讓她氣色好了些許,又加之山中空氣清新舒心,拂面而來皆是涼爽春風, 頗為淨化肺腑。
白骨靜坐許久, 忽聞院子一角傳來窸窣聲響, 她微微睜開眼睛看去, 便見昨日救得“小布袋”一瘸一拐往她這處挪來。
小和尚慢吞吞湊到跟前, 見她醒了不由站直了身子,雙手合十認真道:“施主, 師父讓我來與你說一聲,這幾日有貴人上門祈福, 需得施主稍減走動,免得惹了麻煩事?”
白骨聞言點了點頭,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小和尚見眼前人半點不好奇, 不由湊近了幾步稀奇道:“白施主不好奇是什麼人嗎?”
白骨依舊閉著眼睛安心打坐。
小和尚見冷冰冰的漂亮哥哥沒有開口趕自己, 不由開口絮叨道:“今日來得可是謝家貴女, 在京都無人不知, 可是有名的才女,據說是天仙下凡也不為過,京都的名門貴女來我們寺廟祈願,也都是想要那謝家貴女那般才情,可是給我們廟裡添了不少香火錢。”
小和尚說著認真看了眼白骨,不由又道:“我見哥哥生得這般好看,也不知與那位謝家姐姐相比誰更好看?”
白骨睜開眼看向呱噪的“小布袋”,眉眼都有些耷拉下來,這大半年她飽一餐餓一餐,餓得瘦了許多,小山包自然是第一個瘦下來的,這讓她心中多少有些不樂意。
小和尚看見她額間的硃砂痣,恍惚只覺眼前人不是真實存在的,彷彿畫裡走出來的人一般,可想了想早間驚鴻一瞥的謝家女,舉止端雅,氣質嫻靜,即便帷帽遮面也難掩通身半分風華,還真說不上誰更勝一籌。
白骨本不關注寺廟中來了何人,可也是湊巧,小和尚才說過這謝家貴女沒一日,白骨便瞧見了這世家貴女。
這日天色晴好,午間飯畢,寺廟不似以往人多雜亂,每數步便有人在前頭疏通一二,待謝家的女眷款款而出。
白骨本是上得屋頂看一看周遭的情形,可視線卻一下子被這般燕燕鶯鶯的鮮豔景象給吸引住了。
寺廟外頭停了一眾馬車,看似樸實簡單,可無一處不精緻,木料做工皆屬上上乘,連婆子的馬車都不是一般人能坐得起的。
謝家派了許多人一路護送,數百級臺階看去皆是謝家的人,一眾女眷在婆子丫頭相互簇擁著緩緩行出,在人群中極為醒目。
其中一個女子蓮步輕移,行走間弱柳扶風,柳腰纖細不堪盈盈一握,舉止清雅端莊,一舉一動賞心悅目,雖然頭帶帷帽,可步步行來的風儀絕不是尋常世家能養出來的。
這般世家大族的風範讓白骨一下子就想到了秦質,他們何其相似,即便看不見面容如何,光是那通身的氣度便能叫人為之心折。
她以往總聽採蓮女們說門當戶對,現下算是真正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秦質那樣的人其實本就是配這樣大家閨秀的女子才對……
她一時心中極為難受,再也沒有半點心思觀察周遭的情形,輕身一躍如一隻輕燕下了屋簷,回了屋中便再也沒有出來。
翌日早間,小和尚便來敲門了,“白施主,山裡的竹葉上都是露珠,你的蟲兒肯定又渴了,我們去採露珠罷~”
小和尚的腳已經好了些許,但這今日寺中來了貴人,寺中人皆不得清閑,他也不能到處亂跑惹了貴人清靜,便一大早偷偷溜來找白骨玩,雖然每每他說十句話頭,白骨才回一句,可她長得好看,不會像師父師兄那般每每抓著他就□□一通,也不會管他說得話對不對,況還有一隻兇巴巴的小蟲兒,自然少不得來找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