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的市肆人就不少了,攤鋪商販極多, 長街上吆喝聲不斷, 夏日午間日頭酷曬, 是以都趕在早間涼爽時候來做買賣。
白白早在來市肆前便將手抽了回來,離了秦質身後幾步遠走著。
秦質見她一路慢吞吞跟在後頭,瞧著極乖便也不勉強,只時不時會轉身等等她,或是看看她有沒有在人群中走丟。
二人這般慢悠悠地走著,在人多的市肆中便很容易瞧見了梅花湯餅的攤子。
秦質走路自來如閑庭漫步一般, 優雅之中又帶幾分閑散,簡而言之就是像散步, 後頭還跟著磨磨蹭蹭的白白,二人倒是成了在逛市肆,後頭瞧到了梅花湯餅,白白便沒法子再跟著他後頭耗了,當即越過他先湊了過去,一臉期待地坐在攤子裡等著。
秦質見心肝兒乖乖坐著, 忍不住眉眼一彎,上前幾步一撩衣擺在她一側坐下,開口要了兩碗梅花湯餅,舉止依舊賞心悅目, 叫白白的視線忍不住往他身上放。
這攤子被這二人坐著, 頓時便如蓬蓽生輝, 攤主多瞧了幾眼, 直樂呵呵地將兩碗梅花湯餅端上桌案。
白瓷盛著清湯,湯中飄出雞湯的香味,裡頭浮著一顆顆餛飩,香味撲鼻而來聞著便覺很是可口。
白白看著眼饞得緊,一點沒和秦質客氣,拿著瓷勺撈起一個,輕輕吹了吹,垂著腦袋認真吃著,味道確實不錯,肉質極為鮮嫩,很有嚼勁。
正吃著卻見身邊的人沒動作,一抬眼便見他看著自己吃,他面前那一碗卻沒動。
白白有些不解,眼含疑惑地看見他。
秦質卻不開口,伸手拿過瓷勺,將自己碗裡的餛飩連兜了幾勺給她,神情隱約透著一絲為難,“一碗你肯定吃不飽,我不是很餓,你多吃些……”
白白看著他一勺一勺往自己這處兜,整整兜了大半碗,而他自己那碗裡卻只剩下清湯和一兩顆餛飩,這麼一點兒喂雞都不夠,一個大男人如何能夠吃?
她往嘴裡放了一口餛飩看了他一眼,當即便意識到,當初所有家當都辦了聘禮,這些時日也是大手大腳,每日雞鴨魚肉不愁,那菜色一瞧就不是尋常人家能做出來的,廚子即便是他的朋友,也不可能頓頓都免了銀錢,是以他現下大抵和她一樣,是個兩袖清風的窮鬼……
她有些不好意思,這人是真的對她好,這些時日她可都是白吃他的,她的胃口大,吃得不少,他從來不說一句,還一個勁兒給她夾菜,現下更是連自己的早上飯都給她吃,生怕她餓著。
白白感動地一塌糊塗,裝模作樣隨意吃了幾口便將碗推向他,“我吃飽了,給你吃罷。”
秦質抬眼看來,又垂眼看向她推來的餛飩,神情頗有幾分落寞,默了許久才輕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像個病秧子一般沒用,根本養不起你?”
“沒有,我沒有這樣想!”白白忽然有些心疼,連忙搖頭,他這般斯文溫和原本就是做世家公子的命,可惜世事無常,如今他家道中落也實在是可憐,還要一個人孤零零地日子,她一時感同身受,心中也難受起來。
秦質拿著勺子在碗中輕輕一撥,碗中的湯水驟起一番漣漪,“你不用安慰我,我心裡都清楚,只恨我家中生變,否則我就能風風光光地娶你了,也不至於連一碗小食都要這般分著吃……”
白白聞言眉眼都成了可憐巴巴的形狀,眼眸泛著水澤,看著很是惹人疼,她湊近他,伸手搭上他的手,“我又沒有說不願意嫁給你……”
秦質聞言一頓,當即抬眼看來,手腕一轉輕輕握住她的手,“這麼說,你願意與我成親?”
白白看著他眼中的期盼,面上微微有些發燙,“我嫁的人需得是我喜歡的,我還要……還要想一想……”
秦質聞言歡喜不已,見她鬆了口當即見好就收,“好,我等你。”那溫潤的眉眼都彎成了一道橋,比往日絆腳的時候可是幹脆了不少。
二人吃了完梅花湯餅,白白還得回家中喂缺牙,它最近脾氣有些大,因為抹了這麼久的藥它的小牙齒半點不見長,最近連白菜葉都不吃了,白白生怕它餓死了,每日都得準時準點的餵它吃。
巷子的路是一塊塊青石板鋪成,牆上少許青綠的苔痕,青石板的縫隙之中偶有幾朵野草花長出,衣衫拂過便微微顫動。
白白慢悠悠走著,看了眼身旁並肩走著的秦質,布帶束發,烏發襯得面容皙白,眉眼如畫,清衫雅緻,氣度清貴,頗有一番君子端方,溫潤而澤的大家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