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頭兒見狀上前一步,肅然道:“聖上問話豈容你考慮再三,還不速速答來!”
白骨這才慢慢抬頭,面色平靜,“草民行走江湖□□,從來收錢辦事,平常百姓出不起我要的價,只有朝廷命官、王親貴胄才能出得起高價買兇殺。人,誰的價高我替誰辦事……”
秦質聞言心猛然一凜,看向白骨神情震驚,難得一副被騙的模樣。
此話一出滿朝嘩然,文武百官皆有些動亂,有些人面色不改,有些人驚訝於此,各有各的做派,根本瞧不出誰善誰惡,而暗中要害的人內心卻已動殺機,白骨出金鑾殿再回牢中便是死期至。
皇帝心中早已有數,聽後神情未變,身上威嚴卻越加逼人,蛇打七寸道:“好一個□□,□□,朕日夜操持的江山竟然生了這般多的蛀蟲。”
眾臣惶恐不已,當即跪地齊聲慌道:“皇上息怒!”
公良亶跟著跪下,背脊上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唇瓣都蒼白了些許。
其中一人忽而揚聲說,“皇上,此人一面之詞不可全信,且話說一半,其中必然有人暗中指使,才敢這般妄言。”
“皇上明鑒,□□一事本就不合禮法,朝中若真有人如此,大理寺又怎麼可能不察覺,此人必是故意胡言攪亂一潭水,妄圖替自己開脫!”
秦質眉間狠狠斂起,心中異常煩亂,強行按耐一二,思索法子。
公良亶跪著地上,手慢慢開始發顫,心中極為慌亂。
白骨神情平靜,半真半假淡道:“王大人是我殺的,買我殺他的人是他的弟子,不過王大人臨死之前又花重金買我反殺……”
此言一出便打破了前頭替自己撇清的意思,朝堂之上便沒了聲音,靜得連落根針的聲音得能聽見。
公良亶聞言一怔,抬頭看向白骨,似不敢相信。
秦質聞言猛然閉上眼,呼吸都急促起來,見他還要再作死,再也無法聽一個字,沖上前去一把擒住白骨的衣領,再不顧其他,切齒道:“別說了!”
滿朝眾臣多多少少知曉秦質認了這江湖中人做兄弟,便也沒什麼稀奇,只道二人兄弟情深罷了,只有些驚訝於秦質的這番舉動。
往日這秦玉郎可不是這麼個做派,年紀輕輕就做了侍郎,又豈是池中之物,朝中文武百官各有所站之派,此人倒是未站任何一處,原本被各派暗自爭搶的人,底子裡也沒這麼簡單,可如今竟然怒形於色,這般沉不住氣,不由讓些許人暗道可惜。
皇帝不動聲色地看著,卻不發一言,朝中氣氛極為緊繃,讓人只覺頭皮發麻。
白骨被他拽得膝蓋脫離地面幾寸,衣領被拉得緊緊,勒得她有些透不上氣,見秦質這般忽而覺得很難受,心口悶悶澀澀的。
秦質眼睛一片通紅,心口一片生疼,眼眸慢慢潤濕,幾乎是懇求一般,“別說了……”
她微微笑起,笑容幾近蒼白,卻還是接著說道:“我所言句句屬實,我追殺王進生一年有餘才親手砍下了……”
秦質如一個嚴厲的兄長神情越發陰翳可怕,見他還要再說徹底失去了理智,猛然抬手揮了他一巴掌,打斷了他剩下的話,辭色俱厲,“給我住口!”
朝堂之上一片嘩然聲起,公良亶忙起身去拉秦質。
“秦侍郎!”蔡大人連忙沖出佇列拉住秦質,“聖上面前萬不可胡來!”
一旁臣子見狀皆上前拉住秦質紛紛開口勸著,秦質的官服都被這七手八腳扯得有些淩亂,眼睛卻一直看著白骨,一時似乎恨之入骨,一時又心疼難當,連扇了一巴掌的手都不住發抖。
白骨被打偏了頭去,臉頰上一片火辣辣的疼,怔然了半晌才抬眼看去,他的眼睛一片通紅,溫潤的面容緊繃至極,看她的眼神又狠又恨,通紅的眼中卻慢慢滑落而下一滴清淚。
白骨看著他的眼淚不由愣住,從來不曾見過他這般氣急敗壞過,連面上溫和的笑意都很少消失,現下卻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