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州醜門失手, 江湖中人皆聞迅而至,可卻不見了白骨蹤影,三日後,此人又在北越顯身, 江湖豪傑又接著追殺過去,可從巴州到北越,沒一個可以抓住人,皆被打了個落花流水, 慘敗而歸。
無數江湖俠士皆敗在這個人身影似鬼的暗廠長老手裡,花名冊上的極兇極惡之人皆折在他手中, 白骨在江湖上魔頭名聲驟起,一時傳得沸沸揚揚。
可這般情形到底抵擋不住賞金的誘惑, 有道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時間能人異士層出不窮,賞金獵人,官家神捕, 醜門唐門,蠱者俠士, 為名為財窮追不捨, 一時間如天羅地網佈下,叫人難以逃脫。
北越一場大戰後,各地突然陸陸續續出現了白骨身影, 所去之人皆無一生還, 死相可怖, 皆與懸門關那一次極為相像。
江湖上頓時掀起了一片腥風血雨,一時間名門正派無不心生恐懼,這是連花名冊上無計可施的蠱者,自懸門關了一次後便再沒有出現,如今又現江湖,如何不叫人聞風喪膽?
如果連這花名冊上只可避的蠱者聖手都要參與其中,又有誰人敢與之相爭?
雞蛋終究是碰不過石頭的,一時間江湖中人退去了大半,只留下了那些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如蛆附骨。
白骨本就是暗廠殺手,警惕躲避偵查的能力皆是數一數二,從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加之行蹤不定,前一日出現在揚州,後一日又出現在千裡之外,一會兒出現在東面,一會兒出現在西面,根本就是有人暗中操控,刻意散佈謠言擾亂視線,這讓緝拿白骨越發難為。
這般都未曾捉拿到白骨,一時顯得朝廷雷聲大雨點小,連個江湖兇徒都拿捏不住。朝堂之上人才濟濟竟無人可用,倒叫一個亡命之徒逍遙法外!
天子越加震怒,呵斥大理寺刑捕皆不堪用,定期十日之內必要將人犯緝拿歸案,壓力施加之下,朝廷賞金又加一倍,各地官府半點蛛絲馬跡都未放過。
半夜的長街靜悄悄一片,街邊小巷裡站著一個孤瘦的白衣公子陰在黑暗中,面色蒼白帶著些許疲憊似乎未曾休息好,而且有些消瘦的過分,如根杆子一般杵在那處默默立了許久。
白骨走巷子藉著月光平平靜靜看著手中那張畫像,這畫像上的人大抵與她不是很像,看來看去也只有眉心這一點硃砂痣長的差不離罷了。
她伸手摸了摸臉頰,這些日子來終日躲藏,見不得天日,又加之每一動武體內蠱蟲折磨不休,消瘦憔悴了許多,那模樣些許還不如這畫像上好看。
自從醜門幻術之後,她每日都會做各種夢,這就是幻術的可怕之處,它會拉出你心中藏著東西,或許她可以輕輕鬆鬆地躲一輩子,可卻永遠躲不開那些夢。
她撕了手中的畫像,才邁出一步前頭便突然刺來數刀,白骨身子往後一仰避開,兩根長指一夾其中一柄刀,手腕微轉,內勁一施,刀刃盡折,碎片襲倒前頭數人。
夜半慘叫在黑暗的長街上響起,後頭一批人又顫顫巍巍接上。
白骨伸手拿劍,連劍鞘都未出,橫劍一擋,又擊倒一片,連日來的磨練,讓她的九邪功越發如火純青,比之在暗廠時更加高深,若不是蠱蟲壓制,這些人不過須臾之間就被除盡。
九邪功本就是折練者陽壽已增功力,練得越高功力就是尋常武功增加的幾倍,已經達到了她往日求之不得的巔峰。
可她卻不開心,這一路下來遇上的人越來越不是她的對手,每每打敗了對手,可接下來卻無盡的空虛,她沒有了方向,一切都是迷茫。
最可怕得是,她買不起想吃的東西了,尋常吃食又沒胃口,一時厭倦了打打殺殺,覺得人生也不過如此……
“吾等奉朝廷之命緝拿兇徒白骨,今日誰拿下白骨,那萬兩賞金便是誰的!”
一時間士氣大鎮,長街上,屋頂上,閣樓窗上皆是人聲喝聲。
白骨體內蠱蟲蠢蠢欲動,她默站了半晌,終是想開了,微微鬆了手,劍還未鞘便“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京都水榭之上,前頭廊中十步一排琉璃簾子,排排珠簾在日光下透著五顏六色,一身玉藍簡衫的公子在水榭廊下流連,琉璃珠簾被手拂過輕輕晃動,如水面帶起微微漣漪。
褚行站在廊中看著簾子,也沒覺出什麼稀奇之處,值得公子特地照著巴州那般建了一模一樣的水榭。
待秦質緩步而近,褚行才得著機會,上前幾步恭敬道:“那個頭先洩露訊息的人是毒宗下頭的簡臻,據說是一次醉酒說出來的,人已然親口招了,杜長老那處求了許多次,希望公子從輕發落。”
秦質聞言微微笑起,“杜仲倒是會狠得下心,養了這麼多年的棋子這麼輕易就扔了出去,倒是和邱蟬子一樣,有趣得緊……”
褚行看了眼面前的人,這不還是您逼的,不自斷一臂,難不成還等著腦袋搬家?
秦質皙白手指微微拂上一旁微微晃動的珠簾,琉璃折射的光芒漸漸染上眉眼,映在衣衫上,越顯玉面惑人,“那些人引出來了嗎?”
“公子出手後便已經退縮了大半,剩下些許不怕死的還追著白公子,不過照白公子的武功,也不過是上門送死。”
秦質看著廊中倒映五光十色的關芒,如水波一般微微蕩漾浮動,面色平和靜道:“全部引出來一次解決幹淨,聖上想來是過得太過安逸了,才會在這雞毛蒜皮的小事上費心思……”
褚行聞言只覺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倒豎起來,那日頭照進廊裡都讓他覺得寒意陣陣。
楚複忽從遠處掠來,到了面前卻不說話,神情肅然之中又顯出一分難言之意。
秦質見狀眉間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