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出事,天子震怒, 倒不是因為肅王有多得天子的心意, 只是肅王此次遭了太大的罪,一個王孫貴胄竟被淩虐至此, 甚至處以極刑,如今形同宮中的太監一般, 甚至不如宮中太監, 至少太監還能走動,而肅王卻要一輩子癱在床榻上。
鞭刑加之極刑, 如此殘忍的手段,這般藐視天家的威嚴,不將皇族放在眼裡,叫天子如何不震怒?
一時間, 王府所有侍衛來回盤查, 皆是一問三不知。
那日宴席過半離開了小部分人, 還有一部分皆在,肅王宴請的人也一一被請去了大理寺,每個人說得都是相差無疑, 一點有利的線索都沒有。
而那些侍衛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一去不回, 隔日發現全部自盡在林中,皆是自己動手絕了性命。
肅王得罪的人是女子, 大理寺便往煙花柳巷這一處查, 可惜肅王玩弄糟蹋了太多女兒家, 連他自己都記不得究竟有多少, 更別提對照聲音去找這個人。
此事事關皇家威嚴,肅王受了什麼傷自然是不能說的,一時只能捂著藏著,打落了牙齒和血吞,大理寺那處查案束手束腳,這肅王一案便成了個無頭案,那身上的鞭傷乃是暗廠一貫的勾肉酷刑,一時苗頭全指向了暗廠這個殺手雲集的地方。
帝師王進生一事本就牽掛天子心中,歷年來時有官員意外橫死,現下又發生了肅王一事,終是讓這個隱於黑暗的江湖組織顯在天子面前。
那日白骨體內古怪的東西相互沖撞之後便沒了動靜,她精疲力盡臥在床榻上躺了許久才緩過勁來,微微一思索,終是想起了那日街上巧遇的老者。
那時手腕上微微有覺刺疼,好像是給自己下了與之相剋的蠱?
白骨為此還特地等了些時日,也確實沒再出現走火入魔的徵兆,一時便確認了自己的想法。
可那老者說的白玉引蠱又是何意?
白骨苦思許久未解便只能放在一邊,起身梳洗一番,又乖乖拿起白玉梳自己梳頭發,心裡忽然有些委屈,她已然好幾日沒見到秦質了。
肅王一事牽連諸多,這些日子他極為忙碌,一步都未踏入這處,問過婆子才知曉是每日都回了秦府那處。
白骨怕自己所為牽連了他,本想尋他問一問究竟,卻每每都碰不到人,問褚行又問不出個所以然,索性就尋到了秦府門口蹲人。
今日才剛蹲下,便見前頭天青色衣擺。
白骨忙抬頭看去,寡淡的面上輕輕笑開,連黝黑的眼珠子都是亮晶晶的。
秦質一眼不錯看著,半晌才淡道:“蹲在這裡做什麼?”
這可就有些冷淡了,連笑模樣都不給,白骨一時有些不開心,面上的笑一下淡了下來,垂著腦袋站起來,忽又想起他那日半夜說得話,一時有些許拘謹。
秦質像是不打算再說話,也沒有請白骨進府的意思,二人便就這樣幹站著看。
白骨見他完好無損站在眼前,便知肅王一事對他沒有什麼影響,一時也不知該開口說什麼,這莫名的生疏感叫她有些不喜現下的沉默。
想起那一晚的秦質,她心口莫名有一些緊繃,不由微微靠近他,低聲問道:“你那日晚上想和我說什麼?”
秦質聞言眼睫微微一顫,看著白骨思緒似不在這一處,過了一陣,他唇瓣微動卻沒說話,面色有些蒼白,神情似有些許難言之意。
白骨一愣,不由仔細一看,可他面上卻又沒了表情,她以為自己看錯了。
畢竟從他們認識到現在,她都沒有看過他流露出那樣的神情,似有些難以啟齒一般。
白骨滿目疑惑。
秦質忽而開口,“我那日是想和你說,當初我對你說的那些話都不是真的,我並沒有不想和你做兄弟,有你這樣一個弟弟我一直很開心。”說著,他眼微微一眯,言辭輕緩,似試探般道:“往後我們各自成家,與自己的妻子在一起,往後即便見面不多,也還是一輩子的兄弟,你覺得好嗎?”
白骨聞言眼睛一亮,面上的笑意蓋都蓋不住。
一輩子的兄弟!!!
白骨忙點了點頭,看著秦質鄭重道:“我們不只這一輩子做兄弟,下下下輩子也要做兄弟,我們永遠是兄弟!”
褚行聽在耳裡只覺慘不忍睹,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根本不敢看自家公子的神情。
現下這場面是他對‘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句老話最直觀的感受了。
秦質聽白骨說完,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聽懂,默了許久才輕輕笑起,神情極淡,“這樣也好,我還有事,你先回去罷。”
白骨聞言可聽話了,一個字也沒問,語調帶上了心中的歡喜,“那大哥要早些來看我。”
秦質聞言連笑都沒了,只言簡意賅“嗯。”了一聲。
白骨心頭歡喜自然無暇顧忌秦質的神情,極為乖順地一路往小苑那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