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過中旬, 秦質溫和有禮起身告辭,衣擺輕輕拂過桌面碰上酒盞,剛頭完好酒盞忽而裂開兩半, 裡頭的酒水漫出, 在矮桌上蜿蜒而去,沿著桌邊滴落而下。
肅王見秦質席上一直擋在白骨面前,早已心中不悅,聞言更是不屑。
這秦質往日聰明, 今日倒是犯了糊塗,以為區區一個秦家就能與自己這個當朝王爺作對?
簡直不自量力!
他今日必要將人留下玩弄幾日, 到時再弄死了去,他秦家難道還敢為一個孌童不依不饒?
肅王看向秦質身後那一抹白衣衣角, “秦家公子大方有禮,這一旁的小兄弟文靜乖巧, 我往日也沒見過這般乖巧懂事的小公子, 今日看著這位白公子很是欣賞, 就讓他留下來在本王府裡住上幾日罷。”
肅王心思早已擺在明面上, 席間的眾人也都心知肚明, 期間還有幾位做了肅王的說客,好言相勸威逼利誘皆一一道過, 秦質也應當知曉其中厲害,現下提出如何還有不從之理?
秦質聞言面色不變, 不卑不亢笑言, “王爺厚愛, 秦質替義弟謝過,只他久在江湖遊歷,習得一身好拳腳,性子不願受拘束,也不諳王府規矩,待我回府交代一二,讓他學了禮數再來登門拜訪,不知王爺覺得如何?”
肅王聽在耳裡略一沉思,這江湖中人確實不好下手,更何況幾日前在湖畔泛舟也見白骨露過一手,那輕功過水無痕著實惹人忌憚,既然秦質願意會將人□□好再送來,那自然是最好,聞言便也面色緩和地與秦質稱兄道弟一番,放了二人出王府。
秦質帶著白骨一路出了王府,一道上了回去的馬車。
馬夫一揚馬鞭,馬車緩緩駛動。
白骨已然陰沉地滴下水來,可秦質的面色依舊平靜溫和,心裡想得什麼半點不曾露出,彷彿剛頭不過遊湖泛舟,月下聽琴剛回來,這般雷霆之怒不顯於表面,此間心思之重,城府之深何其可怕。
二人皆不開口說話,馬車裡頭一片寂靜,只餘夜間馬車輪子在青石板上碾壓而過的聲音。
白骨默了許久,唇瓣微動,語氣平平開口,“你想把我送給肅王?”
秦質聞言不語,微微垂首,伸手拿過她的手,答非所問道:“摸得舒服嗎?”
白骨聞言不明所以,一時摸不著頭腦?
秦質微微靠近,馬車搖搖晃晃,車簾子時不時隨風飄動,月光如水透過窗簾子撒進來,映在秦質眉眼處,惑人面容顯得極為溫柔,可眼底卻沒什麼表情,莫名叫人悚然。
秦質往日從未這樣,一貫極為溫和,現下卻莫名可怕,白骨極為敏銳地感覺到了危險,不由微微往後退,後背靠上馬車壁,蹙著眉頭看著他。
秦質沒再靠近,隔著些許距離看著她,忽而微一垂眸,伸手按在她腿上,“我等得夠久了,今日也是時候該讓你知道了。”
白骨只覺貼上大腿的手掌很燙,伸手去推卻推不開,那手擱在腿上隔著衣衫摩挲,那莫名而起的侵略之意叫白骨越發覺得不對勁,加之剛頭那個肅王,讓她很是敏感起來。
難道秦質對自己……她想到這一點可能,只覺不可置信,似有些無法接受。
馬車忽而停下,外頭楚複喚了聲,“公子。”
秦質淡淡應了聲,又對著她溫和一笑,“你先回去,我還有事要辦,要晚些回去。”說著他伸手撫上她的頭輕輕摸了摸,微微靠近在她耳旁,輕聲道:“白白,等我回來。”便起身往外而去,伸手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白骨一時說不出心中感受,也不知他究竟是不是那個意思。
她往車窗旁一靠,掀開簾子往外頭看去,秦質已向馬車反方向走去,馬車往前駛去,片刻就拉開了距離。
月光灑落下來發間玉冠,落在湛藍色的衣袍上泛起淡淡的光暈,身如修竹,氣度清貴不凡,在長街上漸漸走遠,背影也慢慢隱入黑暗,輪廓慢慢模糊,徹底融入黑暗化作一抹模糊的湛藍色,消失在街盡頭。
白骨扒在車窗子外默默看著,心中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總覺得這是他們最後一次這般平和相處了。
夜深人靜,馬車在青石板上緩緩駛著,到了小苑前才停了下來。
白骨下了馬車,徑直進屋開啟鬼一先前悄悄送來的箱子,裡頭是各類武器,皆是她往日用慣的。
她在裡頭翻找一陣,尋到了一根長鞭,上頭全是鋒利的倒刺,那一鞭抽在身上當即皮開肉綻,抽上幾鞭定叫那個惡心玩意兒很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