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這番話很有內涵,其實有時候不只人別比,連腦子也最好不要比,比起來往往最傷顏面,尤其和秦質這般人比,根本就是自己把臉按在地上摩擦。
這幾月她的“才識”突飛猛進,用腦的事全給了秦質,她就負責跑跑腿,打打下手,是以腦子閑著的功夫全在伺玉那處惡補之前落下的課。
其間她特地把簡臻的行蹤傳給了何不歡,趁著簡臻東躲西藏,硬生生把課業給趕平了,腦子已經有了很多詞可用,都快擠滿了腦袋。
她不由伸手理了理額發,很有一番腹中有書氣自華的派頭。
這般隨意一想遠處二人已然走近,事物務也正好交代完,楚複便十分自覺地先行離開了。
秦質暫定在她面前,眉眼溫和地看著她,卻不開口說話,木橋之上只餘枯葉片片落下的窸窣聲響。
白骨垂眼看著落在木橋之上的枯葉,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上頭,而在眼前這人身上,他現下日漸成沉穩溫和,往日獵場那般風流放蕩做派早已斂地一幹二淨。
如今端方君子有禮有節,看來的眼神又極為溫和,叫白骨每每總有一種自慚形穢之感。
相處地越久,她越會想起那日決裂之時秦府小廝說的話,現下想來卻也覺出幾分道理,暗廠出來的殺手又如何比得上名門望族出來的貴子,二者一聽便是天壤之別,又怎麼可能做兄弟?
秦質靜看他許久,忽而輕輕一笑淺聲道:“好些日子不見了,今日難得碰上,留下來一道用飯罷。”
白骨聞言思起來意,便搖了搖頭,開口將顧慮道出,“我過會兒就走,杜仲想來是要動手了,暗廠那處離不得人。”
秦質聞言不以為然,看向一旁緩緩落下的枯葉,“費了這麼多功夫,這網也是該收了,毒宗長老瞻前顧後,恐怕還稍欠些火候,我們還得助他幾步才能成事。”
秦質越過白骨往前幾步,在石桌旁坐下,桌上擺著熱茶,煙氣渺渺上升,在深秋雨後描出幾分意境。
白骨聞言神情微怔,布了這麼久的局終於要收了,一時有些不敢相信。
這一環扣一環,一旦收攏將會出現的局面豈不就是她期望已久的,這般一想心跳莫名加快許多,連血液都在體內翻騰,心中忽起一番激蕩。
白骨走秦質一旁,“可要我做什麼?”
秦質伸手斂袖,執壺倒了一杯熱茶,遞給白骨,微微一笑,“此事你不必擔心,我已然備好了人。”
白骨聞言不語,默默端過了茶,卻不防秦質突然抬手在她眼前,慢慢張開手指,鈴鐺垂落而下,猛烈搖晃。
白骨看著鏤空鈴鐺微微一愣,片刻後,果然見鈴鐺邊緣咬上一排細白的小牙齒,越來越兇了。
許是聞到了白骨體內熟悉的血味,一個勁兒地往她這處晃,可惜困在鈴鐺中身不由己,每每用力往白骨這處一撞,還沒靠近便又晃了回去,一時怒得直裡頭蹦噠,很是暴躁。
白骨坐下一眼不錯看著,只覺很是有趣。
秦質見這睜著眼兒的稀奇模樣不由微微一笑,淺聲溫和道:“用這帝王蠱引你們廠公出來最好不過,待盡了用處便給你養著玩。”
白骨聞言心中隱隱感到歡喜,一開始很細微後頭卻慢慢擴大,讓她寡淡的面容越發柔和,神情竟有幾許靈動之態,彷彿一截枯木慢慢有了生氣。
秦質端看半晌,眼睫微微一垂,按耐底下的心思又浮了起來。
他已然給了夠多的時間讓他緩和適應,可惜卻適得其反,他們之間越發像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這樣下去只會越來越遠。
他眼露不愉,看向白骨時又不著痕跡地收斂起來,面色溫和,瞧不出半點不對。
白骨伸手點了點安靜下來的鈴鐺,一時裡頭又怒地跳竄起來,她嘴角正要彎起,便覺一旁視線落在面上,極為明顯,不容忽視,她微微轉頭抬眼看去,正對上了秦質的眼,眉眼溫潤幾許,深潭如鏡的眼眸似乎映著她的模樣,白骨心中微微一頓,繼而慌跳起來,便聽他淺聲道:“我有話想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