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那人急奔幾步便生生頓在原處, 後頭飛掠而過的黑影已然從屋簷上一躍而下擋住了前路,那人身後護衛剛沖出青煙,不過撐了幾步便癱倒在地氣絕身亡。
餘下護衛趕忙持劍上前圍成一圈護住那人。
簡臻站在街盡頭,碩長的身影在青煙之中,如鬼門關前勾魂索魄的鬼差,“鬼宗十七叛出暗廠,廠公有令, 殺無赦。”
其中一中年護衛聞言怒喝道:“大膽兇徒, 連我鎮南侯府的世子也敢肆意攔截, 妄圖侵害性命,他朝侯爺面聖, 必誅暗廠教眾千裡!”
簡臻伸手撫了撫手中抱著的蜥蜴腦袋, “只怕安遠侯活不到他朝之日, 就要命喪黃泉。”
“你們!”護衛聞言大怒, 猛然上前一步。
公良亶伸手一攔,這數十月的光景, 青澀眉眼已長成, 鬢若刀裁,隱在長街暗處越顯碩長身姿,舉手投足已有候府貴子的做派, 多年暗廠殺手的經歷又替他加了許多尋常子弟不曾有的冷靜敏銳, “我自離開暗廠以來, 從未做過與暗廠敵對之事, 以往種種從未在人前提過半句, 如今我侯府與暗廠井水不犯河水,何必非要這般趕盡殺絕?”
“白骨沒有教過你嗎?一日是暗廠的人便永遠是暗廠的人,死了也只能是暗廠的鬼。”
幽幽話落,散在夜半長街之中,莫名稱得氣氛詭異,立在周圍的殺手忽而平地躍起,衣袖間揚起一道道青煙如一條線般在空中劃起,一張無形的網慢慢垂落而下,觸之便是死路一條。
公良亶面色一沉,揚聲道:“閉氣!”
護衛見狀連忙閉氣上前與之搏鬥,侯府護衛乃正統武藝,一招一式不容小覷,毒宗教眾武藝偏向陰毒暗器,二者不相上下,寂靜黑暗的長街一時只餘刀劍碰撞聲。
竭盡全力閉氣打鬥,雖一時佔得上風,卻也撐不過數十招,若是呼吸當即便會氣絕身亡,他們身形武功再快,也逃不出這天羅地網的毒煙。
左右相難,不過幾息侯府護衛便去了大半,黑夜之下血流了一地,還有大半便是一時不慎吸了毒煙,當即氣絕身亡。
毒宗取命,一息之間。
白骨在暗中看著微微思索,鬼十七和候府……
這是一個很好的同盟者,若是能將鬼十七拉攏而來,豈不加大了她坐上廠公之位的籌碼。
白骨看了一眼遠處的簡臻,眼眸微轉又落在了街上那人身上,手腕微微一轉,手中的劍折射出一道鋒利的寒光,忽而幾步閃出了暗處,從屋簷之上飛躍而下,如一片輕羽悄無聲息落在了廝殺的人群之中。
公良亶已然撐到了極限,窒息的感覺無法忽視,他一劍揮出卻落了空,不過些許破綻露出,身上便捱了數十刀,立即撲倒在地,險些未忍住吸進毒煙。
眼前數道黑影閃過,一刀刺來避無可避,他猛地閉上眼睛。
窮途末路之際忽覺一陣勁風襲來,睜眼一看便見一道劍影掠來,一劍劈斷了襲來的刀,一女子從上翩然落下,落地之間身形一轉既成虛影。
他幾乎還未看清她的動作,便覺左右凜冽風勁襲去,周圍殺手倒了一片,皆是一劍封喉。
簡臻見人倒下大半,眼露殺意,伸手探入懷中拿出黑紅兩色二珠,快步上前猛地往空中一擲,二珠在空中碰撞破碎,撒下漫天金粉,在月光下星星點點熠熠生輝,如滿天星鬥墜落長街,隨風化散。
風柔柔吹來,所到之處屍身皆面色發紫,在月光下極為駭人。
公良亶心中大驚,忙抬眼看去,眼前劍光掠影,那女子幾度淩空翻身,揮劍似行雲流水,月色淡淡灑下,漸顯裙擺顏色,輕紗裙擺驟然揚起,又隨動作瞬間收起,紗面如煙繞周身,時收收揚重重疊疊。
白骨眉目淡淡,冷眼看去,手腕輕轉運氣至劍,劍氣飛虹長嘯而去,天羅地網般的毒煙加之化在風中無處不在的毒粉皆反向而去,餘下的毒宗教眾未及躲避,皆觸風封喉。
所行之人只剩下簡臻一人,毒煙隨風遠遠散去,他半點不怵,靜靜看著月光下的人只覺身形似曾相識,“敢在我暗廠毒宗手下搶人,狗膽倒是挺大,閣下何不報上名來,來日我好替你碑上刻字。”
話音剛落,忽聽一聲熟悉的女子怒喝,“簡臻,你個負心漢,今日可算叫本姑娘抓著了你!”
白骨聞言看去,微微一怔,今日相識的可都聚到一頭了。
簡臻回頭一看,不由僵在原地,長指倏然握緊差點捏死了手中的小西,片刻之間回過神來,忙抱著小西快步往一處窄巷而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