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骨興沖沖去附近村落裡挑了擔屎來,竹林裡早已空空如也,地上只餘一攤攤血跡,蟲兒不見了,連她的腰帶也不見了。
白骨杵在原地愣了許久,忽然一臉委屈揚聲喊道:“蟲蟲!!!”
一輛輛馬車在京郊緩緩駛著,車簾子微微浮動,輕輕蕩出陣陣香氣,被風微微掀起一角的車簾子,隱隱約約瞧見裡頭粉裙。
春獵之際,王孫貴胄、候門世家,皆會下場狩獵,場面不比尋常,場中伺候的人自然越多越好。
白骨閉著眼坐在馬車一角,馬車之中還有幾個女兒家,同行馬車之中皆是進獵場伺候的侍女。
這些女子皆是官家層層挑選上來的,麵皮一個比一個生得巧,又經過了一眾嬤嬤教訓,言行舉止皆規規矩矩,端莊中又不失女兒家的活潑俏皮。
白骨在這群人之中整整呆了三個月,她這一次要殺得是皇親國戚,與帝王家牽扯的刺殺一定要非常小心,且這一次她決不能失敗。
如今鬼宗在廠公面前失了以往的信重,前有鬼十七叛逃,一直未曾尋到;後有她殺邱蟬子時發病,使之潛逃。
廠公本就疑心極重,這一番直接將追殺鬼十七和邱蟬子的任務交到了毒宗手裡。
毒宗這次任務若是成功,那麼杜仲在廠公心中位置便更上一層樓,與她鬼宗來說極為不利。
是以這一次任務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她現下甚至不敢動用內力,生怕引得體內蠱蟲與武功相抵,又引她走火入魔壞了大事。
白骨一想到體內的蠱蟲就微微蹙眉,好不容易能殺了邱蟬子,卻偏生讓他逃了,白白失了大好機會,還叫自己淪落到現下這般難境,一時煩不勝煩。
而車內的鶯鶯燕燕卻是另一番滿懷希冀的模樣,想到會見到那些往日絕對不可能觸及到的王孫貴胄、世家公子,一時間剋制不住女兒家的嬌羞,你一言我一語極為興奮地討論著這次狩獵。
車內只有白骨閉著眼一聲不吭,顯得極為格格不入,眾人不自覺便注意到了她。
白骨易得容半點不出挑,在車中是最不起眼的,那模樣只能算是勉強入目,若不是因為她是他們中最通騎射的女子,根本不可能被選進來。
這一車車的美人雖說是進裡頭端茶送水,伺候貴人飲食起居,其實真正的目的是為了給貴人們添些新鮮樂趣。
狩獵之時,有一二美人在一旁輕聲細語,且個個身嬌體軟,叫貴人如何會不喜歡?
她們之中若是有伺候得好,說不準就能被貴人們帶回去,從此脫離奴籍,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可白骨這樣的長相顯然不可能被看重,這模樣至多在外頭打打雜,便是連靠近貴人的機會都不會有。
是以她們見白骨閉著眼睛悶悶不樂,一時皆有些同情,未再開口言及貴人之事,免得刺了人的心。
車中唯有面皮生得最好的逢春半點不曾顧及,張口就高高在上,指點道:“古白,你可有中意的貴人?
若是這回在場中遇到,你可要使些手段抓住機會,畢竟這次機會對你來說太過難得……”
這話也不知是委婉還是直接,是好意還是諷刺,總而言之就是叫人下不來臺,一車子人忽然就安靜了下來,皆替白骨感到尷尬。
白骨聞言慢慢睜開眼,語氣平平,不鹹不淡道了句,“我沒有中意的。”
車內美人見白骨這般心如止水的模樣,心中越發同情,哪個姑娘家不想嫁得好些,京都這般多的才俊公子,怎麼可能會沒有中意的,想來是不敢湊上去,平白惹得沒了體面。
想著便皆有些看不慣逢春,這人都還沒被貴人瞧上,就一番人上人的做派,如何叫人不討厭?
一時便紛紛開口安慰起白骨,言辭之間極為照顧,再沒有人理會逢春。
逢春見狀不屑一笑,轉頭撩起車簾看向外,懶得再理這群人,連半點眼力見兒都沒有,蠢到連現下該真正討好誰都不知曉,又有什麼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