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問在點上了, 白骨微微垂下眼睫看向碗裡的豬蹄, 端著架子,“生辰不過是個名頭, 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她話間稍微一停頓,越發顯出幾分莫名意味。
秦質聞言神情微變,眸色漸深,漸有幾分莫測。
楚複看向白骨,神情凝重, 微微握緊手中的劍。
白骨抬眼看向他,唇瓣輕啟, 刻意強調道:“我想給你花銀子,也樂意給你花銀子。”
秦質:“……”
楚複:“……”
白骨說完等了一會兒見秦質不說話, 不由提醒道:“你可有什麼想法?”
秦質似有些醉意上頭,伸手過來點了點她眉間的硃砂痣,唇齒輕啟去一抹笑意,“白白,我很開心, 往後我常常帶你來這處吃可好?”
指尖輕輕一碰便收了回去,白骨微微怔然, 眉間這輕輕一碰格外親暱,倒讓她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現下還沒得到想要的, 只能說明還稍欠火候。
既然這般撒銀票能讓他這般開心, 那就接連不斷得撒。
白骨隨意抬眼掃過上頭, 準備開始大幹特幹。
是以秦質帶她去茶館聽書,摸了把瓜子放在她手裡的時候,撒;秦質遊湖泛舟,將撈起的小魚兒放盆裡給她養時,撒;秦質帶著珍饈樓的吃食給她時,撒;
秦質……,撒撒撒!
秦質沒想到白骨後頭會這般變本加厲替他賀生辰,一時也無可奈何,這種小騷犬又揍不得,還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勸說根本聽不進去,越說還越多撒幾疊,便從起先的阻止相勸到最後無視,甚至已然有些習慣身旁時不時下起銀票雨。
京都也漸漸傳出許多閑話,例如那秦家的公子一月裡,有二十九天在過生辰,剩下的一天便是準備過生辰;又或是秦家公子有個極要好的弟弟,每日最喜歡做得事就是給兄長花錢賀生等諸如此類的閑話。
而傳得最盛的便是,秦家大公子有斷袖之癖,身旁的白衣公子是他的相好,二人以兄弟之名行不恥之事……
秦府極大,水榭外是望不到邊的湖,一眼看去如一條直線劃過,分出湖天一色,湖水如鏡,難得一見的純淨之色,湖心幾許蓮葉輕垂,見之忽覺天地寬闊。
秦質難得沒有外出,只與來客在府中相敘。
白骨銀票撒完了,懷裡只剩下一兩張,一時十分安靜地坐在欄旁,拿著魚食一粒粒丟。
她得回暗廠了卻還要錯過這般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心裡難得有了一絲失落感。
秦質與友人茶敘過半,也沒見著往日常見的銀票雨,再看向遠處的白骨,難得安安靜靜地坐著喂魚,不由無奈一笑,這銀票雨忽然沒了,竟還有些許不習慣。
洛卿款款上前沏茶,到底面皮巧身姿妙,舉止嫻雅,難免惹得多看幾眼,秦府一個丫頭竟如此端莊秀麗,一座公子見之由心贊了幾句。
洛卿聞言落落大方,垂首以示女兒家羞,抬眸見秦質一笑,忽覺面熱,微微垂首拂落幾縷發絲越顯嬌柔,柔荑提著青花茶壺往秦質的茶盞中沏茶。
待到茶沏完,又輕輕抬眼看向眼前人。
眼前人察覺視線,清潤的眉眼正對上了她的。
洛卿一頓,心中心思似被勘破,一時心中慌亂,卻見眼前人微微頷首溫和一笑,有禮有節別開了視線,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半點沒讓她覺著窘迫難堪,一定有太多女子這樣看過他、暗示過他,才會這般波瀾不驚,泰然處之。
這與往常一如既往的距離,不論她進幾步都還是原地踏步,永遠不溫不火……
這般又何時是個頭,她的時間不多了,若是何不歡回來與她爭強,她又如何還有機會?
洛卿輕輕抬眼,飛快掃過他的眉眼,這般模樣便是撇開了那家世背景也足夠引得數之不清的女人傾心,她的動作得再加快一些,可平時靠近他的時間根本不多,白骨每日都與他形影不離,越發沒了機會,一時無從下手。
她心中微微一擰,暗藏的心思忽爾大起,卻見秦質起身往別處而去。
秦質起身往白骨那處走去,遠遠便瞧見他一粒粒往水裡丟魚食,往日都是大把大把地撒,現下卻這般束手束腳,又如何猜不出白骨身上已然沒了銀票可撒。
白骨扔了一粒,又拿起一粒,聽得秦質往這處走來,便拿著魚食轉頭看去,發束玉冠,眉目如畫,一身玉青色衣袍,腰繫白玉帶,墜一塊天青玉,身姿修長,衣領鑲繡繁複花紋,越顯清貴。
“銀票撒完了?”秦質走進水榭廊下,眉眼難掩笑意,話含揶揄。
白骨垂眼默了一刻,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她終究不能在留下去了,邱蟬子重回蠱宗,這一次他根基不穩,是除掉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