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大殿時,殿內已然坐滿了教眾,廠公坐於殿上看著白骨,殿中空氣中隱隱透著一絲血腥氣味,顯然剛頭又施過極刑。
白骨面色已然蒼白到不能看,腳步微微有些虛浮,拖著濕衣一步步走上前,撩起衣擺跪下,“鬼宗白骨參見廠公。”
殿上人聞言像是不曾聽見,也不曾應答,邱蟬子俯身跪著,面上露出一絲詭笑。
杜仲看了眼,面上生出幾分憂慮。
白骨俯身靜等,呼吸極輕,一片忠心耿耿的無怨模樣。
許久,殿上人才幽幽開口,“蠱宗已歸,何以你卻這般晚?”
“廠公,這一路取帝王蠱路途遙遠,邱蟬子一路從中作梗,甚至不惜犧牲蠱一的性命害我,拼死取帝王蠱,卻被邱蟬子算計成重傷,千辛萬苦才取回了帝王蠱。”說著便拿出放在懷裡的鈴鐺,雙手捧上。
邱蟬子聞言大笑出聲,“帝王蠱我已然獻給廠公,你這手中有什麼東西?
勾結外人已然罪加一等,現下還敢拿旁門左道的東西來欺瞞廠公,死到臨頭還敢妄言。”
白骨聞言嗤笑一聲,徑直打斷道:“帝王蠱一直在我身上,你那處的怕是自己煉出來的假蠱罷。”
“呸,不知所謂的小畜生,帝王蠱豈是這般好煉的,信口胡謅也要有點根據。”
白骨冷哼一聲,滿目鄙夷,邱蟬子還待再說,殿上人已然開了口,“既然都覺得自己取得是真蠱,那就試試看罷,去將帝王蠱取來。”
立於殿中暗處的黑影聞言一晃而出,一會兒功夫後悄然而來,手中端著一隻黑匣子,正是秦質墓中丟給邱蟬子的。
一暗影從殿外而來,手中拿著黑色布袋,裡頭是白骨是要的花蝴蝶。
“帝王蠱的唾液能治療百病,自然也能使殘花枯木得生,幾只蝴蝶就能驗明誰的蠱是真的。”
邱蟬子聞言冷嘲,“帝王蠱需以蠱術入體才能得用,半籃子水的蠢貨也敢在廠公面前胡說八道!”
白骨眼風都未給,一旁暗影將黑色布袋的口子開啟,頃刻間色彩斑斕的蝴蝶從中飛出,翅膀舞動間絢麗的顏色與暗廠格格不入,慢慢朝空中四散去。
白骨忽然伸手為爪,將空中幾只蝴蝶隔空吸來,一掌擊落在地,剛頭還鮮活舞動的花蝴蝶猝然而落,如片片凋零而下的花瓣一樣。
這一招在平日裡看來稀疏平常,中蠱後卻實在不易,可她必須在廠公乃至眾人面前證明自己實力不減,尤其是下蠱的邱蟬子,決不能讓他知道自己以被蠱牽制左右。
殿中鴉雀無聲,邱蟬子神情陰翳看著白骨。
白骨將鈴鐺放在暗影手中端著的醋杯中沾了沾,才放在蝴蝶之中。
帝王蠱一落地便在鈴鐺中分泌出了不少唾液,可過了許久,那蝴蝶還是毫無動靜,殿中氣氛越發壓抑,而殿上人一言不發,陰惻的視線落在白骨身上,顯然已經快沒了耐心。
每一分都極為難熬,時間比往日過的更慢,白骨心漸漸高懸起來,背脊慢慢布起冷汗,這一次她只能賭,可若是秦質騙她……
若是騙她!
帝王蠱酸過一陣前所未有地暴怒,直在鈴鐺中拼命蹦跳,偌大的殿中只有這蠱蟲蹦噠的聲音,越顯殿中寂靜壓抑。
邱蟬子見狀陰笑出聲,“看來這蝴蝶是活不成了,白長老還是好生替自己準備準備罷,這一出出錯加在一起,重罰可是免不去的,不知我們往後還能不能同行……”
邱蟬子這般,殿上人也未曾開口,顯然已經預設,殿中暗影伺機而動皆盯著白骨,只待廠公一聲落下。
白骨眼底一沉,渾身不易查覺的緊繃,如今不可能不做最壞的打算,鬼宗幾人看似壁上觀,實則緊盯著白骨這處,一旦發難便要助千歲逃離。
殿中氣氛莫名一變,肅殺之意漫布,眼前彷彿就要看見一場血腥殺機。
死透了的蝴蝶卻忽而一動彈,微微顫動幾下,突然一展色彩斑斕的翅膀,往上一起,皆慢悠悠往頂上天洞飛去,在光中的稀碎塵屑裡起起伏伏,翅膀的耀眼光芒,殿中忽起絲絲生機。
白骨看著蝴蝶慢慢往空中飛去,神情認真近忽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