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才聽見自己極冷淡的嗓音,“我沒有這麼大的野心當什麼廠公,也不需要什麼哥哥替我著想後路如何。”說完便將手中的鈴鐺扔給了秦質,轉身離了這處。
那鈴鐺劃過秦質的衣衫,無聲落在了沙地,鈴鐺裡頭的帝王蠱一直不停地怒跳著。
是什麼樣的人生才會讓一個人連最基本的溫暖都推地幹幹淨淨,面上便是沒什麼表情,也可以輕易覺出幾分可憐。
相談之後,秦質照樣如舊,不勉強也不提起,一路倒也相安無事出了沙漠,卻不想分離之時,同行之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白骨面色微沉,伸手摸向小包的匕首,卻不防這婦人抱著孩子在她面前跪了下來,婦人眼裡含著淚花,“這一路多虧了公子,如今就要別過,請公子受我們一禮……”
“不需要。”白骨連話都未聽完便冷冷拒了。
剛要轉身離開,便被身後而來的秦質拉住,“白兄為何不受禮,你救了他們的性命,而這沙漠之中少了這幫馬賊,往後受難之人不知少了幾許,你所行之事為善,這禮自然受得。”
人群中一青年聞言鄭重道:“公子大善,再世為人之恩無以為報,請受小生一拜。”
零零散散各處歇息的人群聽得此言,似心有所感,紛紛走來,垂垂老矣的有,年少天真的有,面容和善,聲聲道謝。
這一言一字皆發自肺腑,白骨聽在耳裡越覺難言,視線無處投放,觸及到了孩童純真的眼神,以及婦人眼中淚光。
這些人是因她而活命,可……又有多少人死在她手下 ,這般感謝在一個殺手面前又是何其諷刺。
她心中忽覺一刺,猛地甩開了秦質的手,淡漠的神情染上了幾分薄怒,“我說了不需要就是不需要,不用你來多管閑事。”
這突如其來的怒意叫眾人面面相覷,原本和煦的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褚行神情凝重,手握劍柄,死死盯著白骨。
遠處何不歡站起身往這處而來,而一旁的洛卿面色平靜坐著不動。
秦質被這般撂了面子,神情半點不變,一如既往的溫和親善,“白兄這般不辛苦嗎?”
怒意不過一息,白骨聞言不再回答,轉身徑直離去。
秦質看著白骨離去,既沒有開口叫住他,也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照舊溫潤如玉,叫人找不到半點不妥。
那日不歡而散,白骨倒未曾先行一步,而是與他們一路慢行養傷,不過再沒和秦質說過一句話,每每皆避開了去,幾人一道從域外到了中原,二人竟只打過幾次照面。
何不歡洛卿這兩個後來相識的人,都已然與秦質熟悉不已,可白骨這般同行幾月的卻還如半生不熟的外人一般。
白骨這樣的性子,和誰的相處不來,只除了何不歡,這姑娘實在看不懂臉色,又是個自來熟,便是白骨十句話裡回不到半個字,也全不在意,稱呼更是從白公子到白大哥,甚至換成了秦質往日所叫得白白上頭。
這日停馬飲水,修整一個時辰,何不歡便又來到白骨一旁,拿著手中劍往他眼前一遞,“白白,你看我這劍如何,這件可是我家祖傳而來,一代接一代整整傳了十八代,你武功如此高強,要是能交我幾招,我就把這絕世寶劍送給你……”
這一陣旁絮絮叨叨,白骨閉目打坐許久才睜開了眼,看向面前的劍。
何不歡見他有反應,忙從祖宗十八代如何代代相傳一事,大說特說,滿天牛飛。
秦質見狀漫步而來在一旁坐下,還未開口,白骨便站起往別處走去。
秦質一言不發看著人離開,面上也沒什麼表情。
何不歡講得正興起,人高手卻起身離開了,一時有些尷尬地說不出話,麵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住了,這人這麼這般冷酷無情,一點都不知憐香惜玉!
何不歡想著想著又想起他沙漠中露得那一手,一時麵皮又厚了幾層,拿著劍快步追了上去。
秦質見之神情不變,溫潤的玉面上卻莫名覺出幾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