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只有我和紀淮。
劉戩沒有來,劉奚樾也沒有來。
牢中的顏色依舊是黑的,牢中的風也依舊是冷的,可是我跟紀淮兩個人靠在一起,卻並不覺得有多麼的無助和寂寥。
送飯的丫鬟來的依舊很準時,飯菜也還是那麼可口,紀淮吃的不多,而我卻喝了滿滿一大碗的酒。
我邀了紀淮一起喝,不過想到他的身上還有許多傷,我也就沒有再強求,他閉著眼睛休憩的時候,我故意朝他微微哈了一口酒氣,而他只是彎嘴笑了一下,並沒有睜眼。
我抱著酒壺,坐在有些潮溼的雜草上,與紀淮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
“紀淮,你說這外面,是不是又要下雨了?”
我用手指輕輕的敲打著酒壺的側身,只聽它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鑽進耳朵裡的時候甚至還有一些瘙癢。
“嗯。”
紀淮輕輕的應了一聲。
“你冷麼?”
他沒等我的回答,就湊我近了些,然後伸手微微的用食指碰了一下我動個不停的手。
我的手瞬間就聽話的安靜了,感覺紀淮好像還從沒有這樣不計較的同我在一起過,他以前都是躲著我,我一碰他,或者只是睜著眼睛看著他,他都會不舒服。
既然如今我們彼此相依,他也應該早就放下心中的那份芥蒂了吧。
或許從之前的之前,他就已經學著放下了。
我燥熱的手緊緊的握著冰涼的酒壺,然後對著他搖了搖頭。
“不冷。”
紀淮點頭的時候好像還在感受我手上的餘溫,因為還是有些熱的,所以他才放心的點了頭。
“你身上的傷還痛麼?這麼些天,是不是好多了?”
我看他面色不如之前那麼蒼白了,想是這劉氏的藥膏還算有些用處,等到紀淮好了,到時候再去偷取劉氏的看門斬就會多一重勝算。
他側仰著頭,露出了脖頸上那一道長長的傷疤,仔細看能看得出結痂已經結的很嚴實了,應該再過幾天就會脫落,重新長好血肉了。
“年少的時候在蒙氏就經常受傷,不過這麼多年早就已經習慣了,放心吧,我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我放心的收回目光,然後放下了懷中的酒壺。
“紀淮,我真的很慶幸在我的身邊,一直都有人陪伴著。以前在羌勒的時候,也有一個同你一般的人,一直陪著我,他的名字叫堯胥。他騎射的功夫可厲害了,我們從小就一直打打鬧鬧的長大,情誼十分深厚,可是自從我嫁到後梁,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不知為什麼,我突然就想到了堯胥在草原上策馬奔騰的場景,還想到了他露出大大的笑臉,然後調侃我這樣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嫁出去。
我想到了羌勒的月亮,一望無際的草坪之上,月光灑滿了整片綠色,清風吹拂之下,十分涼爽。
“他一定很想你。”
紀淮出聲的時候,我差點就沒有從思緒中緩過來。
“是啊,我一直想著,等一切都平靜了,就回羌勒看看。”
我想到時候阿爹看到我,一定會讚許我的進步,而堯胥再也不敢嘲笑我嫁不出去了。
甚至我還可以幫他物色物色娘子,一想到這些事情,我心中的憂愁煩悶,好像統統都消失殆盡了。
“紀淮,你一定會喜歡那個地方,那個廣闊的草原,彎彎的溪流,還有落日下的大雁和平山邊的駿馬,真的特別特別好看,到時候,你也同我去看看吧。”
我期待的等著紀淮的回答。
看見他點頭的那一瞬間,我卻莫名的覺得,心頭一熱。
“到時候,我再同你喝酒。”
紀淮微笑著說的時候,我也笑了。
不知為什麼,往往在這樣最平靜的時候,我越是想家,其實我早就已經想好了,我遠嫁在外,最好是忍住這樣的情緒,忍住眼淚,可是我還是會不知不覺的就開始懷念,開始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