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三個人都不知該如何是好,閉嘴不吭聲,大堂內的空氣彷彿都凝滯了。
靜默了幾息之後,老丁緩了緩氣息,坦然說道:“實話不妨告訴你等,那靈州人入住的三個院落,已經自成一體,客棧中的店夥亦不能進,敢有妄動,靈州人會先用刀兵說話……你們若有想法,可自行前去,恕老夫不奉陪!順便提醒諸位,敢去撞靈州人這塊石頭,先要準備好棺木,免得這冬日裡淒冷,且春節將至,不知諸位家中對準備棺木做年貨是何感想!今日到此為止,諸位請回……來人,送客!”
門外響起幾聲“嗑嗑”的響動,隨後“吱呀”聲響,堂門洞開,一個拄著柺杖披著狼皮大氅的人走了進來,正是福貴居客棧現任掌櫃,老丁的四子,俗稱丁瘸子的是也。
進了大堂,丁瘸子也不開口,只是柺杖抱在懷中,雙手一搭拱了拱,旋即撤回直腰並抬手虛指門外。
鄭家家老、王家家老王動、滎陽何通判三人均是一臉落寞,起身沖老丁深躬一禮,在門口侍立的丁府僕役指引下徑直離開。
說是送客,老資格的老丁不動彈,瘸了腿子的自然也是不便於送行,這送客的卻只有丁家的管事與僕役,鄭、王、何三位心中的鬱悶就沒人在意了。
關上堂屋大門,往地中間擺放的火盆加了幾塊木炭,之前沉默不發一言的丁瘸子才向老丁說道:“父親,已經三更天了,該去後堂休息了。”
發了一通火氣的老丁這會兒也感覺身上有些疲憊,卻不想去休息,只是半眯著眼睛癱坐在墊著軟墊的高背椅子上,抬手沖著旁邊的座位指了指,“四郎,坐下聽老父說話!”
“是,父親!”
“多事流年啊……”見到兒子有些拘謹的坐下,老丁忍不住感嘆了一聲,才緩緩問道:“你剛從店裡回來,那靈州人可有異常之舉?”
“傍晚時,兒子在外圍看了一眼,靈州人不知在哪裡弄了些檁木,於三個宅院中各搭起了三層樓高的簡易望樓……還有,運送戰馬精料的店夥曾說,那靈州人對馬廄做了改建,所有馬匹都有一個單獨的廄棚……”丁瘸子丁四郎恭恭敬敬地答道。
老丁捋著胡須沉思片刻,慨然道:“與草原胡人相比,這靈州人非同一般,絕不可小窺!四郎你要打起精神來,千萬莫要讓店中夥計觸怒了對方,這些靈州人面帶血色,為父敢說,高祖皇帝昔年親兵亦不過如此!只是……這等精銳派做使團?怎也讓人琢磨不定……”
丁瘸子丁四郎也已年近六旬,和他老父一樣有一把大鬍子,只是不同於老丁的須發皆白,他的頭發鬍子則是半黑半白顯得有些雜亂,這刻聽到老父言辭誇張,不免有些疑惑,開口問道:“父親未免過於高看靈州人,高祖皇帝當年南征北討始有精兵千萬,據信報所聞,靈州一地新來之人不過十數萬眾,其兵丁或許悍勇,怎能及……”
“莫要小瞧了天下人!”訓斥一句之後,老丁抬手止住了兒子的話語,低聲解說道:“這趙宋江山由何而來?若非前周睿武孝文皇帝指柴榮)英年早逝,焉能有趙氏今日榮耀?昔年柴氏世宗雄才大略,統合民意,精練士兵,才是奠基之人……如今時過數十載,昔日老軍百不存一,你又見過幾人?”
“兒子也曾是軍伍之人……”被老父當小孩子一般訓斥,年近花甲的丁四郎也不禁覺得有些委屈,低聲辯解道。
“呸!”期頤之年的老丁可說真的是百無禁忌,嘻笑怒罵開口即來,“你這痴兒少時貪玩,技藝不精,入得軍中也不過行走中帳,何曾到過前鋒沖殺?你這腿子不過是落馬摔傷,若非老父于軍中尚有幾分薄面,安能以榮軍之名得以休養?”
被老父揭了老底的丁四郎老臉通紅,卻也不惱,反而厚著臉皮開口說道:“腿瘸了才好於家中陪伴父親,若我也同二兄一般鎮守北疆,三兄又遠在滇南,父親你又訓得誰來?”
“呵……”老丁心中焦躁盡去,笑著罵道:“你這個憊賴四郎!”
還是那座大堂,卻少了之前劍拔弩張般的火氣,反而多了一些濃熱的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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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目下本書點選數不足十四萬,推薦票卻有近九萬,這是怎樣的一個比率啊。本書寫了四百餘天,從未作弊刷點,成績卻不如別家,編輯也不見蹤影,真的是……嗚呼哀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