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五年,楚珏即位,稱“永歷帝”,改年號為“尚歷”,國號定為“西周”,與從前的“周”稍作區別。
但,這已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此刻已是尚歷十四年。
楚珏勤政,大不似先皇流連情海,所以楚珏即位十四年來,膝下子嗣並不多,僅育有太子楚宏康和大公主顏京。既是改朝換代,按理說先帝宸妃所生淳襄公主理應被褫奪封號、貶入凡籍,然而,楚珏卻大發慈悲,尊了淳襄為西周國的長公主,地位竟比其親女顏京大公主還要高一些。
關雎宮
淳襄自幼便在這宮裡長大,即算朝代更替,永歷帝也允了她繼續住在這關雎宮裡。淳襄曾聽初陽姑姑說起自己的身世,自己出生那日恰逢天狗食日,大抵是因為母親難産,淳襄出生時便是渾身青紫,闔宮裡都以為自己活不成了,初陽姑姑都開始準備母女二人的身後事。沒想到淳襄竟是個命硬的,卻忽然間哭出了聲。
還有更離奇的是,淳襄一出世腕間就有一蛇形金鐲,這鐲子拿不下來,且可以隨著年歲增長而變幻大小,當真是奇!
十四年前,淳襄的父皇楚嘯駕崩,汴州成了楚珏的帝京,只是那時淳襄年幼,到底發生了什麼全然都不記得了,大約是因為怕犯了新帝的忌諱,十四年前的事大家都似忘了般,隻字未提,就連初陽姑姑也道不明白。
淳襄雖然有著長公主的虛名,身份還算高貴,只是年近十七歲仍是未嫁之身,甚至未許婚配,在帝女中甚是少見。想來在這宮裡自己也並沒有人們說得那般高貴,至少在楚珏眼裡,她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只不過是永歷帝拉攏先帝舊臣的一枚棋子而已。
所以,除了依舊的錦衣玉食外,這些年淳襄過得並不算好。
說到舊臣,就不得不提姜家,姜家世代本是文官,卻生了一位出類拔萃的武官將軍——姜煜yu),一說十四年前若是姜煜已經成材,那大周國便也輪不到他楚珏來謀了帝位改了國號。
只是這世上本沒有如果,這番大不敬的比喻大抵就是為了稱贊姜煜是如何的拔尖罷了。
聽聞這個姜煜不僅是武功了得,人也生得極為風流,整個汴京的適齡女子無不為之傾倒,甚至日日都有名門閨秀到那姜府的大門高呼“非君不嫁”,細細想來名門閨秀禮數周全,應是做不出那麼些出格的事情,當是言過其實了。
只是後來當淳襄見到這一位西周國的百戰將軍——姜煜時,便立馬將自個兒之前的推論給否了,那些閨秀的出格行徑,想來也都在情理之中。
也就因著這麼一位戰無不勝的姜煜,姜家在永歷帝心裡便佔據了重要位置,楚珏有心拉攏姜家,但姜家閣老始終不忘先帝,所以淳襄才能在這關雎宮裡過著錦衣玉食的好日子,說起來都是沾了姜煜的光。
曾聽初陽姑姑提過,在自己未出生前,就便同那姜煜指腹為婚了。改朝以後,此事便再也沒有人提過。也因著這麼一件往事,淳襄心裡便是對那素未謀面的姜煜多了幾分好奇。只是不論怎樣,憑著自己前朝公主的身份,是如何也不可能同今朝的大將軍結成姻親,所以自個兒的婚事,淳襄便是沒有多想的。
古人雲:既來之,則安之。
“公主,您怎麼還沒有換禮服?今日是太子納側妃之喜,去得晚了怕是會有人閑話。”初陽趕緊拿起了禮服朝淳襄身上比劃。
只是這殷紅色的禮服太過妖嬈,顏色雖不是正紅,然而淳襄遺傳了母親的美貌,穿了去怕是會有喧賓奪主的嫌疑。再說了,太子哥哥待自己甚好,他的喜宴斷不能被自己給搶了風頭。
思量再三,淳襄還是決定不穿這件內務府送來的吉服,看向了初陽,道:“姑姑,還是換一件素淨些的吧!”
最終,淳襄將自己的及笄禮服倒騰出來——大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碧葉裙,身披金絲薄煙鵝黃紗,低垂鬢發斜插鑲嵌珍珠碧玉步搖。
鏡中女子巧施眉黛,淡若芙蓉花。
便就是這一番的素雅打扮,卻已經驚為天人。
注釋:及笄,亦作“既笄”。古代女子滿15歲結發,用笄貫之,因稱女子滿15歲為及笄,也指已到了結婚的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