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倒也和諧起來。
……
李崇思左手按弦,右手急速連抹相鄰的兩根弦後,隨即無名指捂住前一弦的餘音,蠲二絃,琴音由低沉渾厚的散音轉為低婉柔和的按音,不緊不慢地自李崇思的指尖流出,頗有幾分氣定神閑的感覺。
“嘎~嘎~”烏鴉雙眸猩紅,不時發出尖銳的叫聲,孤竹的葉子颯颯作響,清朗的音色竟襯得刺耳的鴉叫也少了幾分陰森之氣,而有了幾分明亮之感。
李崇思右手撥弦,左手按弦取音時,作往複擺動的“吟”、“猱”,按音之後的餘音上下波動,微顫的琴絃流出的琴音也是帶著幾分顫意的,猶如被打破平靜的湖面,一圈圈漣漪層層疊疊,向外翻湧。
……
大段的按音,曲子猶如在眾人的耳邊喁喁私語,恁的觸動心絃。
李崇思左手按弦,右手中指向內彈入,勾四弦,繼而勾五絃,或剔或挑,左手作“吟”,琴音顫顫,聽眾們的心也隨之顫了起來,似沉似浮,竟連自己都有些糊塗了。
曲子進入尾聲,琴音漸慢,越來越慢,每一個音似乎都“九轉十八彎”似的迂迴悠長,卻是回味甘甜,讓人慾罷不能。
最後一段的音節由泛音構成。
李崇思左手大指輕點九徽,右手食指向外彈出,挑五絃,清越杳冥的琴音穿過人們的耳膜,纏繞上了人們的心髒,似乎心髒每跳動一次,他們就越發沉迷琴聲一點。
東方露白,熹微的晨光卻已驅散了墓地大半的死氣,初生的朝陽下,黑暗退散,一切魑魅魍魎皆是尖叫著消亡在空氣中,唯留一縷縷青煙。
孤竹全身晶瑩剔透,暗沉的碧色卻發出了清瀅的綠光,每一片修長尖銳的竹葉都被鑲了一層淺淺的金邊,暖意融融,而又生氣盎然。
淺淺的竹葉清香飄散開來,裹挾著陽光,如此的明媚而帶著絲清甜的味道,讓人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勾起了愉悅的弧度。
……
李崇思大指輕點七徽,右手大指用指甲向內彈入,擘七絃,“錚~”。
至此,琴曲結束。
……
眾人有些痴迷於那若隱若現的竹葉冷香,這般幹淨而清冽的味道,似乎有滌蕩人心的作用。
會場很安靜,似乎連空氣的流動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還有人們或輕或重、或急或緩的呼吸聲,似乎也被無限放大了。
眾人仍是一片沉醉之色。
好的演奏,需要時間去慢慢咀嚼與回味。
沒有人捨得打破這份寧靜。
……
李崇思斂袖於膝,寬大的袖袍在身上鋪展開來。
他只是靜靜地坐著,似乎還沒有從之前的演奏中回過神來。
即使不然,他只是覺得此時頗有種萬籟俱寂的感覺,他的大腦處於一種極度清醒又一片空白的狀態,很奇異的感覺。
他其實沒想什麼,也許只是發著呆。
雙眼有些許的空濛之色。
他的演奏結束了,他有種鬆口氣的感覺,至於結果,他已經盡了人事,而天命,他自信不會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