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淵的母親名叫喻清,因此沈宇文喚她一聲清兒。
“我怎麼能不急,我們這兒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雖說是一身的本事,但對這感情上的事啊就是一個白痴,說不得就被什麼姑娘給騙了呢?”沈母想著越發焦急,沖著沈宇文發了一通牢騷。
不等沈宇文開口,便聽見一個低沉略帶笑意的男聲:“天底下竟然有母親說自己的兒子是白痴的?”
聞言二老都看向門外,才總算見到一身玄色錦袍的沈沉淵緩緩走來,十分恭敬地朝二人行了一個禮:“爹,釀。”
喻清是有很多話要問沈沉淵的,可是見著兒子那一刻,卻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們外出雲遊六載,常常聽到自己兒子的豐功偉績還有褒貶不一的議論,卻從未設想過自己的兒子究竟是什麼樣子。
六年,當初那個十八歲的略帶青澀的少年已經褪去了身上所有的稚嫩,言辭之間都流露出淩厲泰然的氣度。一雙眼睛似乎深不見底,嘴角的笑容又似乎飽經滄桑。
喻清忽然感到心疼。究竟是經歷了多少的風雨才會讓他們的孩子蛻變成這般模樣?想著他們二人六年前果斷離開去雲遊一事,莫名地就有些愧疚。自己的孩子那時還小啊,怎麼就忍心放他去面對外面的風雨?想著她不由得轉過身看了一眼沈宇文,低聲罵了句:“老東西。”
沈宇文手中的茶碗頓了頓,似乎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夫人忽然朝自己放了一把火。
“淵兒啊,你怎麼忽然就要成親了,新娘子呢?”喻清緩了緩神,才握住了自己兒子的手問道。
“卿卿她方才回來,我讓人帶她去梳妝了。”沈沉淵答道。
“方才回來?”喻清顯得有些遲疑,“你們一塊回來的?”
沈沉淵點點頭算是認同了。
“這怎麼能行?”喻清不由得皺皺眉,“成親之前新娘與新郎是不能見面的,如今你們直接拜堂怕是不妥,若是帶來什麼厄運就不好了。”
喻清一面盤算著一面搖頭,這時一直沉默的沈宇文卻開口了:“婦人之見,這等迂腐的話便不要在兒子面前說了。”
聽著沈宇文的話喻清頗為不滿,轉過身去怒目圓瞪:“兒子成親這麼重要的事,我不過是上心了些,你怎麼還能教訓起我來了?”
沈宇文眼見著自己不小心捅了馬蜂窩,卻也沒什麼表示,只是淡淡道:“咱們的兒子到了如今的歲數是非曲直如何還能分不清?說到底你我都是老朽了,這些事還是順其自然吧。”
“這怎麼能順其自然?這可是我家兒子的終身大事,你就這麼不在乎!”說著喻清瞪了沈宇文一眼,看上去氣鼓鼓的。
看著自己爹孃爭吵的樣子沈沉淵不禁想到了以前,好像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爹孃就每天都在爭吵,但奇怪的是他們越吵越離不開彼此。
“好了好了,娘。爹說得對,我都那麼大歲數的認了,不需要你們二老再對我操心。”沈沉淵不由得笑道。
“這怎麼能行?”喻清語氣提高了些,她走到沈沉淵面前,有些急切地說:“兒子啊,這新娘子總得讓為孃的把把關,看看適不適合你吧。”
喻清只想著既然還有兩個時辰才成親,必得要先看看才是,否則日後反悔的可就很難辦了。
沈沉淵聞言依舊是不鬆口。本來今天突然宣佈成親,卿卿就已經有些手足無措了。若是再面對面見著他的父母,說不準更有壓力。再說,他也不希望有人對卿卿評頭論足。
“她很合適我。”沈沉淵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她不但曾經救過我的命,也是真心實意地待我的。爹孃就請在這稍等片刻,就不要再想那麼多了。這個女子無論如何我是會娶的,明日一早卿卿定然會來給您二位奉茶,那時候再見也不遲。”
“救過你的命?”一直顯得很自如的沈宇文此時突然開了口,語氣之中有些慌張。
“是啊,淵兒這怎麼回事啊?”喻清則更為急切,緊緊捏著自己兒子的手。
“沒什麼,都過去了,我這不是好好地站在這麼?”沈沉淵溫聲道,並不想讓自己的父母擔心自己。
一旁的沈宇文卻是陷入了沉思。他坐過宰相這個位子,明槍暗箭向來是少不了的。可他作宰相的時候,許多事務都是先帝親自打理,姜國也沒有那麼多的內憂外患,因此他也沒遇著什麼真正意義上的險境。
倒是自己的兒子一上任就面臨著諸侯割據,外敵入侵等一系列事務。又背負著以臣淩君的罵名。他曾經想過自己兒子的日子不會好過,卻從來沒有設想過自己的孩子會有性命之憂。
喻清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更是覺得心疼,眉目之間全是憐惜:“淵兒啊,是爹孃不好,爹孃不該丟下你面對這一切的。這次你成親以後,爹孃就不走了,留下來照顧你,啊!”
“你留下來有什麼用?”一旁的沈宇文縱然也心疼兒子,卻也忍不住想要膈應一下自己那個孩子氣的妻子。
“你......”
“好了好了我的爹孃。”眼見著二人又要槓上了,沈沉淵連忙出言阻止:“我這成親的日子你們二人就不能和諧一些別吵了麼?還有啊,娘,你不必留下來。一來你們留下來便不能再去雲遊了,你們會憋悶的;二來你們二老整日圍在身邊,我和卿卿如何親熱?”
聽了這話喻清有些憤懣,兒子說的這是什麼話?怕他們留下來弄得他不方便和媳婦親熱?當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看喻清的樣子八成又得生氣,沈沉淵連忙鞠躬說自己還得去做些準備,得先要走了。留下喻清一個人站在那滿臉的氣悶。
“我說老婆子你氣憤什麼?他嫌我們礙事我還嫌他礙我們的事呢。”身後沈宇文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