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驚呼實在是有些悽慘的, 倒不是荊卿卿演技好, 只是雖然身下的臺階也就十幾級, 摔下去總歸也是會疼的。她後悔了,不應該為了白漪那個女人做這種蠢事,她也是怕疼的啊。
想象中的痛並沒有傳來, 又一次, 她落入了一個寬敞的胸膛。抬眼看去,仍是那張熟悉的臉, 剛才的一切現在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如今見著沈沉淵, 二話不說之間環上他的頸, 像一隻受驚的貓。
望著懷裡的人,沈沉淵渾身戾氣已經遮掩不住, 氣氛冷得可怕。他身後還跟著白丹秋, 李長安還有許多大臣。小皇帝一時起意今日不狩獵,到山腳下一片風景極好的林子中去遊玩。沈沉淵想遊玩不似狩獵,沒有那麼危險,也該帶著卿卿出去透透氣了,便來尋荊卿卿。一些大臣總喜歡跟在沈沉淵身後, 甚至更甚於跟在陛下身後。
本來能與卿卿一塊出遊沈沉淵的心情是十分愉悅的, 哪裡知道方才到了樓下就見著這麼一幕。一時間額頭青筋暴起, 刀鋒一般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仍舊站在樓梯上不知所措的白漪。
她顯然沒有設想過,自己會被荊卿卿反將一軍。大庭廣眾之下,周圍人的目光中全是責備, 鄙夷。她怕了。
尤其是沈沉淵猩紅的眸子讓她格外畏懼,彷彿一匹方才經歷過慘烈廝殺的狼,就要將她生吞活剝了。
“不是我......是那個賤人......”白漪一時間口不擇言,指著荊卿卿急於擺脫幹系。但她忘了,面對憤怒的沈沉淵,最最最愚蠢的事就是羞辱荊卿卿。
“閉嘴!”一聲森冷的怒吼震得在場的人都震了震,威嚴卷攜著憤怒讓白漪忽然渾身發軟,跪坐在地上。
她哪裡還敢說什麼,如今她多說一句,便多幾分罪孽。
“沈相......”身後的李長安聲音瑟縮。沈沉淵不常發怒,面對朝堂上那些骯髒事和大臣的刁難,他頂多也就是冷言冷語,挖苦諷刺。如今這般模樣,倒是令他這個多年好友也有些害怕。只是此時他不得不開口,否則自己老婆的妹妹八成就要命喪當場。
此時的荊卿卿不覺地內心陣陣發涼,這樣的沈沉淵,連她都害怕。雖然白漪心思歹毒,但終究是沒有傷了她,血濺當場這種事,她也不忍心看。況且自己多少也算是陷害了對方。
她扭了扭身子,扶著沈沉淵的肩膀,將自己的身體推離沈沉淵一段距離。
她仰起頭,感受著他灼熱的氣息:“沉淵......”聲音低微嬌柔。
聽到這樣一聲稱呼,沈沉淵眉毛擰了擰,面上的戾氣散去不少,低頭看著荊卿卿。
“沉淵,我沒事,你別生氣。”荊卿卿努力憋出一個笑容,但她知道,估計很難看。
見著懷裡仍舊帶著幾分驚惶之色的女子朝著自己笑,沈沉淵胸中的怒火忽然下去了不少,面上的顏色也好了幾分。
周圍提心吊膽的人都暗自鬆了一口氣。
“李太傅,你是當朝太傅,你夫人的妹妹犯下如此大錯該當如何?”他轉過身看著李長安,目光仍然是冷冽。
縱然平日裡李長安和沈沉淵在眾人面前都裝得井水不犯河水,但也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與他說過話,李長安不禁有些心驚。
其實方才的情形別人沒看清楚,李長安,白丹秋和沈沉淵卻是看得分明。只因得涉事之人都是他們所關心的。整件事情本質上是白漪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雖說用心險惡了些,卻也沒有存心想要荊卿卿的性命。但荊卿卿遇險仍舊是因為白漪的任性妄為,沈沉淵氣的不過也就是這點罷了,此刻再去糾結事實究竟如何,只會火上澆油。
“漪兒犯下此等過錯,自然是萬萬不應該的。漪兒是從小被嬌寵管了,才會一時糊塗,好在沒有釀成什麼嚴重的後果。請宰相大人看在漪兒父親白將軍戰功赫赫的面子上,饒過她這一次吧。”這話李長安說得也沒什麼底氣。就算只追究白漪存心陷害的錯誤,就算他與沈沉淵是摯友,也不應當如此輕易息事寧人。可是李長安怕老婆啊,白丹秋要是不開心了,他也就沒得好日子過了。
“夫君,你這麼說話未免有失偏頗。”清冷而中氣十足的女聲響起,一身綠衣的白丹秋緩緩向前走了兩步,站在沈沉淵面前,“舍妹如今已經二十二,縱然從小嬌蠻,這做人的道理也該學會了。如今她差點鑄成大錯,不讓她受點教訓,她日後哪裡記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