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撫上大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衫傳來,後背的溫度把他的思緒拉回當下,祝逸安側頭看來,是齊放擔憂的樣子。
“沒事。”祝逸安搖搖頭。
廊下掛著的青銅風鈴叮咚作響,與之前一般無二。宅子似乎真的可以凝聚時光,卻又讓人們不得不面對現實。
一路無停留,跟著趙關一路走,趙府的下人不少,整齊有序,莊重卻顯得毫無生機。
在書房門前駐足,趙關吩咐跟了一路的管家:“帶齊公子去偏廳用茶。”語氣不容置疑。
齊放眉頭一皺,正要開口,卻見祝逸安朝他輕輕搖頭。兩人目光相接的剎那,祝逸安用口型無聲地說:“去吧。”
“齊公子,請隨老奴來。”管家躬身引路。
“我不走,我在外面等著。”齊放硬哼哼到。
趙關見狀沒說什麼,拂袖拉著祝逸安而入。
“哎”突然被拉著的祝逸安來不及反應就被拉進書房,厚重的木門在身後快速合攏,將齊放灼灼的目光隔絕在外。
書房內沉水香繚繞,趙關一甩手自己坐到了書桌前。
趙關的力氣實在不小,祝逸安揉了揉剛剛被拉著的地方,覺得和齊放比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到祝逸安的動作,趙關輕咳了一下,他指了指窗邊的黃花梨圈椅,示意祝逸安坐下。陽光透過窗欞撒在圈椅上,祝逸安注意到那把圈椅扶手上還留著幾道淺淺的劃痕——那是他曾用小刀刻的,竟然還在。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祝逸安被溫暖的陽光籠罩,手指摩挲著扶手上的劃痕,是母親的“梅”字。
“你想好了?”趙關的聲音突然打破沉寂。他用手指敲擊著紫檀案幾,目光卻飄向門外,“若是還想走科舉的路子…”話說到一半又止住,端起案幾上面不知何時的涼茶抿了一口。
祝逸安一愣,沒想到外祖父提到的會是他的事。
“外祖,”他輕輕按住那個刻痕,“孫兒現在這樣,很好。”話音落下時,門外隱隱傳來齊放和管家的笑談聲。祝逸安沒察覺自己唇角已微微揚起。
趙關將茶盞重重一放,瓷器相碰的脆響讓祝逸安回神。老者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感嘆一聲:“你母親當年…也是這般神情。”
“他不一樣。”祝逸安輕輕說到,手指碰了碰腕上的鈴鐺,“他待我好,是真心實意的,他不會把自己放到很高的地方,他會事事都想著我,他會為我之前的經歷而委屈,他把自己擁有的東西都給我,他真心的愛我,他為人好,是骨子裡的。”
陽光透過樹梢在祝逸安手背上撒下細碎光斑,彷彿在他手上跳著舞,門外適時傳來齊放毫不掩飾的聲音,“這花不錯,配我家桃桃最好了!”
趙關眉頭一皺,正待開口,卻見祝逸安低眉淺笑的模樣,與當年女兒提及那窮書生時的神情如出一轍。老人握著的手緊了又松,終是別過臉去:“當年你母親…”
話到嘴邊卻化作一聲長嘆,簷角銅鈴被風吹得叮咚作響,恍惚間彷彿時光倒流。祝逸安看著外祖父隱在暗色中的身影,忽然發現那襲錦袍下擺沾著幾片梅花,也有一片泥濘,堅韌的梅花落入泥澤,沾上了身,卻依舊保持著原有的模樣。
“外祖,”祝逸安起身,“我們會不一樣的。”
門外傳來輕叩聲,齊放清朗的嗓音隔著雕花門扉再次傳來:“茶要涼了。”
“進來。”趙關喚道。
門“吱呀”一聲推開,齊放端著紅漆託盤跨過門檻,“我來。”祝逸安迎上,卻見盤中放著幾朵紅梅。
“撿的。”齊放對祝逸安說,“都是完整的好好的,泥土都被我擦掉了。”
祝逸安本想倒水,卻被齊放搶了先。他拾起盤中綻放的紅梅,置於趙關的案幾上。
紅梅添彩,一時間,被遮了光的地方也生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