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康四年的第一日,藍荊安差點沒能按規定的時辰起來。帶著頭暈腦脹,藍荊安陪著眾人在雞鳴響起之時,爆竹驅鬼。謝維寧的手下里,有幾個人沒見過這種習俗,被爆竹之聲嚇的變了臉,惹得薛威等人一陣鬨笑,倒是讓藍荊安想起四年前謝維寧和尹泉第一次見到爆竹時的樣子。
謝維寧雖然好些了,但依舊出不得屋,只能在正屋默默聽著外面的噼裡啪啦的聲音。等他吃過早飯,藍荊安才姍姍來遲。謝維寧一眼就注意到她精神不大好,再聯想起昨夜似乎聽到的動靜,不由問她:“你昨日沒休息好?”
“還行。”藍荊安的聲音有些悶。謝維寧多關心了她幾句,藍荊安只堅稱自己無礙。雖然藍荊安照舊過問了他的情況,但謝維寧敏銳的感覺出她今日似乎有點什麼不同。
還不等謝維寧想清楚,藍荊安已經將玉笛放在了案上,輕聲說:“還要謝謝你的玉笛。如今天井關已定,不知夏九皇子是否方便把你來的原因再給我細細說說?”
謝維寧皺了皺眉:“都說了,我是為你而來。”
藍荊安嫵媚一笑:“是麼?這麼說,我真是榮幸的很。不知你既見著我了,又有何打算?”
謝維寧對她招招手:“長安,你站那麼遠,我們不好說話。”
藍荊安這次連猶豫都沒有,從諫如流的走到了他的床邊,徑直坐在他的床前直視著他。謝維寧真摯的開了口:“長安,我不想和你分離。”藍荊安的聲音有些低沉:“所以呢?”
謝維寧見她沒有拒絕,眼睛中閃現出狂喜:“你答應了?”藍荊安一笑:“你總要告訴我你的打算,我才知道要怎麼做。”
謝維寧隱隱感覺她現在的樣子和她之前差別有些大,但他依舊毫不猶豫的開口:“你想要乾國復國,我幫你。我知道你容易多想,我可以向你保證,不動夏國一兵一卒,在三個月內幫你拿下永華城,如何?”
藍荊安不動聲色的想了想,又問:“然後呢?”
謝維寧沒立即回答,反而伸手去拉藍荊安的手,藍荊安僵了一下,卻沒把手抽出來,只懶洋洋的斜飛了他一眼。謝維寧心裡又酥又麻,只殘留著最後一點警惕。長安或羞或惱或哭,都是對的,但她這般順服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
不過,巨大的歡心還是壓倒了他,謝維寧將一顆真心再次捧了出來:“等乾國立了國,我願陪你去江陵,到時我們成婚如何?”
藍荊安的手這個時候才發力,猛的從謝維寧的掌心抽出來。她彷彿聽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事情,哈哈大笑到眼淚都要出來。
藍荊安起身搖著頭嘆息:“夏九皇子啊,夏九皇子。一邊是幫我平定天井關,一邊是幫人固守雒陽。一邊告誡我真話要拿真話來換,一邊卻不肯告訴我你真實的目的。你這樣的人,別說婚嫁,就是連相與都是難的。咱們還是就此別過吧。”說罷,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謝維寧驚的臉上都變了顏色,也顧不得自己的傷了,直接從床上跳下來,一把將她箍在自己懷裡:“長安,你在說些什麼?!”
藍荊安冷漠看他一眼:“我說什麼,你不清楚麼?”
謝維寧心裡一涼,她還是知道了。謝維寧顧不得旁的,只能急急忙忙的解釋:“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樣子。是,我是給趙虎出了點主意,但我也是有苦衷的。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藍荊安突然變了臉色,一雙眸子裡寫滿的震驚和痛苦。謝維寧這才猛然醒悟:“你在詐我?!”
藍荊安並不回答謝維寧,反而用盡全力一把推開他,後退了幾步,直愣愣的盯著他。之前的猜測被他親口承認,藍荊安說不上是失望多些,還是憤怒多些。但謝維寧這次的作為當真觸及到了她的逆鱗。
藍荊安冰冷的聲音就像在寒夜裡淬過一般:“謝維寧,你逼著青雲哥哥不能娶我,這算私怨。但你為虎作倀,置那些無辜的軍民於何地?還是夏國有了新的打算,你便身先士卒?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過來幫我,刺激我?我於你,究竟算是什麼?!”
藍荊安明知道他與她或許天生就是對立的,但他一次次的付出,一輪輪的深情,終於讓她難以控制,明知是錯,還沉淪不覺。但結果呢,那些深情款款帶她遁世的話還尤言在耳,他卻在幫那個滅了乾國、親手殺了她父親的人對付乾軍!若不是因為他,這大半年來殞命在司隸戰場的近十萬條人命又有多少是本不用死的!
藍荊安字字誅心,謝維寧現在真的是頭疼萬分,他只得再次向她靠過去:“你聽我解釋…”
“解釋?還是另一次隱瞞抑或是哄騙?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你了,夏九皇子,咱們後會無期。”藍荊安說出這話的時候,帶著的那七分悲痛就連她自己都有沒察覺。話音才落,藍荊安已經轉身,大步流星的離去。
謝維寧身上的傷還沒盡好,又被藍荊安當胸推了一把,正是疼痛難忍。但眼瞅著藍荊安就要出內室了,他急的不行。被逼無奈,謝維寧只得使出了殺手鐧:“長安,你就不想知道黎謝的事情麼?”
藍荊安果然一下子停住腳步,轉身狐疑的望了他一眼:“你有她的下落?”
謝維寧半垂下眼瞼:“事有機密,若是你不想讓外人聽到,就別出去。”
藍荊安有些猶豫,但謝維寧已是疼痛難支,半帶請求半帶命令的說:“扶我回床上。”
難道這就是他找上她的原因?藍荊安不確定。但她確定的是,如果自己再在這裡磨蹭個片刻,謝維寧就真的要撐不住了。她一咬牙,還是過去扶起謝維寧,帶他回了床上。
謝維寧回到床上,休息了好一陣子,才算緩了過來。他暗暗腹誹,他不過是幫著趙虎對付蕭青雲,怎麼長安對他跟殺父仇人似的,專往他傷口推,也虧她下得了手!
藍荊安不耐煩的等他恢復,見他臉色剛剛回轉,便冷冰冰的問他:“你知道黎謝在哪裡?”
謝維寧見藍荊安站在一邊,半仰頭說:“都說了是秘密,你離那麼遠怎麼聽。你坐過來,我就告訴你。”
藍荊安這次沒有半分猶豫,直接坐在了他的床頭。謝維寧心裡一下子感覺大定了,他悄悄湊在藍荊安耳邊說:“我不僅知道她在哪裡,我還知道她是誰,更重要的是我知道蕭青雲與她是一道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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