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荊安喝了酒,臉上本就帶粉,現在紅霞更盛,連脖頸都變成了粉色。謝維寧也不說話,靜靜的望著她害羞帶怯的模樣。雙十年華,恍若花開荼蘼,美不勝收。本是一朵帶刺的勝春,此時卻去了滿身的突銳,只餘長盛不衰的豔色。
藍荊安偷偷瞄了瞄痴痴凝望她的謝維寧,心裡不由的想,都說沉湎女色難成大事,看來這男色亦是害人不淺。
兩個人一起安靜的坐著,耳邊是一簾之隔的喧鬧,而這裡卻彷彿是另一個天地。藍荊安不由得想起四年前守歲的場景。現在和當初何其相似,也是一群人的熱鬧,與她在屋頂相伴的卻是他。
謝維寧不知她心中所想,沉默許久之後,輕輕牽起她的雙手,包在了自己手心裡。藍荊安慌了一下,一邊試圖撤出來,一邊難得的說了句玩笑話:“今日我手裡可沒有酒。”謝維寧一下子就聽懂了,眼波流轉:“可我的手心裡捧的依舊是你。”
藍荊安一時間口乾舌燥,恨不得立刻奪路而逃。謝維寧蠱惑的聲音卻又響了起來:“長安,閉上眼睛。”
藍荊安不肯聽話,睜著一雙秋水盈盈的眼睛看向他,還故意的骨碌了一下。謝維寧溫柔的笑了起來,鬆了一隻手,輕輕拂上她的眼睛。暖黃的光芒消失了,一片黑暗中,鼓擂般的心跳聲更加明顯。
熟悉的氣息靠過來,藍荊安呆坐在那裡,有些手足無措。就在四唇相接前的一剎那,她突兀的後傾了半分,迅速站起身,僵硬的囁嚅了一句:“你早點休息,我先出去了。”說罷,頭也不回,幾步就匆匆離開了內室。她的反應出乎謝維寧的預料,他靜靜靠在床頭,實在想不明白到底哪裡出了岔子。
外室的碧鸞也喝多了,見藍荊安出來,醉眼朦朧的抱怨:“您怎麼去了這麼久?快過來再喝兩杯。”
藍荊安勉強笑笑,沒接她的話,只讓他們說話聲音小一點。很快就到了午夜交正子時,三元一過,藍荊安便開始趕人:“行了行了,今晚的守歲就算結束了。木土,你帶馮參回偏房。碧鸞,你們兩個也收拾收拾睡吧。”幾個人見她下了令,匆忙收拾一番,各自睡下了。
藍荊安躺在矮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悄悄坐起身,發現碧鸞和素梅呼吸綿長,睡的正香。她小心的一點點挪到了榻下,慢慢摸到放著她大氅的地方,披上衣服,推門而出。
天上沒有明月,只有漫天的星辰。刺骨的寒冷讓她此時頭腦非常清楚。藍荊安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衝入肺腑,扎的她有些疼。她今晚差一點就又錯了一次,當謝維寧覆住她的眼睛,靠近她的時,當初梨花樹下醉酒後的那一場情事,她一下子全都回想起來。原來,不是他糾纏不放,而是自己曾給過他本不應出現的希望。
她都不敢想象,若是青雲哥哥知道這一切,他會對自己如何失望甚至是絕望。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明日一早,她一定要把話說清楚,離開這裡。
冷靜下來的藍荊安,又開始慢慢思索之前和謝維寧的對話。以她對他的瞭解,他這次前來肯定不僅僅是他說的那般簡單,背後必然還有什麼事情。究竟是什麼呢?撥開情愛的薄紗,藍荊安終於可以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欒彪應該只是他找上她的手段。而他肯定也知道自己不會在乾國復國之前,棄乾軍於不顧。無論如何,她現在都是不可能隨他去夏國的,所以,他不是來帶她走。
那他是來找她要個承諾?也不應該。以他們二人之間的相互瞭解,他很清楚青雲哥哥對她的影響,他那麼聰明的人絕不會在一個地方跌倒兩次。除非被他牢牢攥在手裡,他是無法安心的。
難得是為了夏國而來?夏國究竟出了什麼事?青雲哥哥借夏地調兵回了西北在前,她對謝維寧公然拒絕在後,兩廂加起來,真真可謂打了夏國的臉。泥人都有三分性,在受到如此對待後,夏國卻忍氣吞聲,沒有半分動作。西南已定,當年那一紙協議對夏國已經失去了用處,夏國究竟為什麼還要維持著明顯對自己不利的協議呢?
藍荊安抽絲剝繭想了半天,還是有些不太明瞭。她決定先撩開手,不去想謝維寧此行的目的,而是反向開始思考他此行帶來的結果。
欒彪亡,天井關破,是他送給她的大禮。但比這個更重要的是,他的舉動等於明確告訴她,他不僅還在她身邊有人手,他還有能力攪動大雍那邊。
若是她直接帶人去和青雲哥哥匯合,那些謝維寧的人也會被她一起帶過去。如果自己沒有遂了謝維寧的心意,到時候攻打雒陽,乃至攻打永華的時候,這些人會不會趁機跳出來給她帶來大麻煩?
等等?攻打雒陽?藍荊安一瞬間眯了眼睛。這中間似乎有什麼被她忽略了。藍荊安又細細回想了一遍前日與謝維寧的對話,這一次,她彷彿被一下子打通了脈絡,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大司命,您怎麼站這兒?外面冷,您還是進屋休息吧。”素梅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驚醒了正在沉思的藍荊安。藍荊安轉過身去:“你怎麼這個時候就醒了?”素梅答道:“到煎藥的時候了。”
藍荊安一聽要到下一劑八珍湯的時候,愣了一下,誰成想自己竟然頂著夜寒在外面站了這麼久。她對素梅點點頭:“你去煎藥吧,我也回去休息了。”
正說著,碧鸞也推門而出。見二女站在外面說話,小聲問藍荊安:“您什麼時候出來的?都怪我,睡的太沉了。您要是需要什麼東西,叫我們就行,哪裡需要您親自出來拿。”
藍荊安心神已經定了不少,:“我沒事,只是剛才有點睡不著而已。素梅,你一會兒順手給我煎碗薑茶吧。”素梅答了諾,直接去了廚房。碧鸞則伸手想扶藍荊安回屋,一碰上藍荊安的手,碧鸞就覺出不對,差點驚撥出來:“您到底在外面站了多久?手怎麼冰成這個樣子?”
藍荊安趕忙撤了手,有些訕訕:“我也不知道,不知不覺就站了一陣。不過倒是沒白受凍,想清了一點事情而已。”
碧鸞心疼的不行,又怕她猛然進屋,被熱爐一烤再衝病了,只得將熱爐先挪了位置,才敢迎了藍荊安進門。隨著身上漸漸回暖,藍荊安也開始感覺出睏倦。未等素梅的薑茶備好,藍荊安已在矮榻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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