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荊安哭得氣息不定,斷斷續續,卻還堅持著把話說完:“從我們離開博南山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有回去的可能。你只能是夏國的九皇子,是謝維寧。而我只能是大司命,是藍荊安。大司命不會與夏九皇子聯姻,藍荊安也不能嫁給謝維寧。無論你放不放手,結果都是一樣的。你明白麼?”
明白?謝維寧如何不明白他與她身上與生俱來的沉重,他更明白她心中對蕭青雲放不下的痴戀。可是讓他就此打住,他又如何能甘心情願?他已經看清楚了她,她卻依舊看不清自己。
謝維寧還欲再說什麼,頭暈的感覺再度襲來,他有些支援不住,只強睜著一雙桃花眼,欲語還休的望著她。藍荊安的注意卻放在了他的胸口上,她一臉緊張的一把扶住他:“你別亂動,你的傷口是不是又裂了?快躺下,我這就去叫素梅。”說完,她小心的將他放平,手腳麻利的從床腳爬下去,急匆匆的出去了。
謝維寧閉著眼睛,在眩暈中平復著心境。至少他確認了她最真實的一面,那些心痛如絞果然是她引起的,她的眼淚同樣會為他而流,他這一趟不算白來。
而步出內室的藍荊安也漸漸冷靜下來,她這一次暴露了太多。大約是被那一場突發的生死傷情折騰的,她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失去了應有的沉穩。她本該不給他任何希望,才能放他一個幸福,還青雲哥哥一個清淨。因為她的失誤,現在,局勢更糟了。
藍荊安重重嘆了口氣,開啟房門,卻發現外面風雪交加,連景物都看不大清了,地上的冰雪又厚了一層。藍荊安快速抓了一把積雪,一邊疾步往後廂走,一邊在臉上搓了搓。後廂房裡的老杜等人見她過來,都驚訝不已,趕忙起身迎她。
藍荊安隨意掃了一眼,開口點名:“素梅,拿上藥箱跟我過去正屋一趟。碧鸞、木土你們也跟著。馮參,你去準備,等素梅查完傷之後,你就和我啟程回高都。”
屋內的幾人都按她的命令起了身。碧鸞趁人不備,快速的遞給藍荊安一個擔憂的眼色。藍荊安略略搖了下頭,回給她一個安定的表情。碧鸞遂不再多問,低下眉眼,跟著藍荊安等人一起出去了。
躺在床上喘息的謝維寧,這一次沒有堅持,讓老杜和素梅替他寬衣又鬆了白布。素梅見到白布上溼漉漉的血跡,著實有些不解。金華散威力強大,收斂傷口效果應該好的很,只要傷者沒有大的動作,絕不會再出現這麼大的失血。
她拿眼睛偷瞄了一下藍荊安,見她的目光跨過夏九皇子,落在床後的牆上,不知在想些什麼。素梅也不好再問原因,無論如何,傷者出血,她給他治就是。素梅用了針,然後在金華散裡又摻了味白芨,才給謝維寧上了新的傷藥。
處理完傷情,素梅還是忍不住開口警示謝維寧:“雖說腐毒已清,但這傷口還是脆的很。您現在一定要靜養,最多起身靠著,絕對不能有任何大動作。否則傷口反覆出血,不僅不容易養好,弄不好還會再潰敗的。”
謝維寧難得的對她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素梅又出去給他熬當歸補血湯,藍荊安讓木土留下照顧謝維寧,自己則大步而出,打算先回高都去。
藍荊安出門的時候,馮參已經下山牽馬去了,她囑咐了碧鸞兩句,便打算自己走下去和馮參匯合。還沒等出院子,就聽見木土著急的喊她。她一回頭,撇見謝維寧立在門邊,露出半個身子,正怔怔的望著她。
藍荊安忍不住以手扶額,只得帶著碧鸞快步回到正屋,趕緊閉了門。她這一次真是動了大氣,痛罵木土:“他病糊塗了,你也糊塗了,是不是?素梅說了多少遍他見不得風,起不得身,你就縱著他這般胡來?你是不是嫌昨天晚上鬧得還不夠?還要看看他能不能再折騰一次?忠心是這麼個忠心法嗎?你這是愚,是害,你知不知道?!”
老杜也委屈的很。從襄陽城算起,他明裡暗裡跟著大司命好幾年了,結果兩天之內卻為了主子,被她來回罵了好幾次。碧鸞此時倒有些可憐木土,為他嘆了口氣,拉住了藍荊安,低聲勸她:“您彆氣壞了身子,先把夏九皇子扶回去要緊。”
藍荊安鐵青著臉,讓老杜和碧鸞一同攙扶著謝維寧回到床上。好在謝維寧出來時間短,身上的傷口倒沒有再滲出血來。
藍荊安現在也不給謝維寧半點好臉色了,毫不客氣的說:“你之前依著傷,撒痴犯賴,我都忍了。但你若還想要這身子,就自己愛惜著點。休要以為這樣我就會服軟,我除了要保你一條命,其他什麼都不在乎!”
謝維寧麵皮再厚,現在也有點掛不住。他的聲音有些冷淡:“你說過晚上再走。難道又要失言了麼?”
藍荊安平了平怒氣,板著臉說:“什麼叫晚上?現在離天黑已經不到半個時辰了,哪怕我現在走,到了高都也要天黑了。我在這裡無緣無故的留了半天,你的傷情也算是穩固了,還想如何?夏九皇子,我不管你為何而來,但我還有軍務在身,恕不奉陪!”
謝維寧面上漸染冰霜。要說無情,還真是無人能比得過她,前一刻還能在自己床上哭的肝腸寸斷,後一刻就能端出一副大司命的譜,說走就走。他冷笑一聲:“大司命,你當我是個傻的麼?你必是安排了明日或後日進天井關是不是?既然如此,你今晚自然可以不用,不,是最好根本不回高都城。”
謝維寧忍不住咳了兩聲,讓藍荊安心頭一揪,然後繼續說下去:“你急著回去,是為了什麼,你我心裡都清楚,咱們先撇開這個不談。你既然知道外面風雪正大,就應該清楚要是現在走的話,從這裡回高都城的山路有多艱險。說我不愛惜身子,那你呢?是不要命了嗎?!”
碧鸞一看情形不對,生怕兩人在爭吵中說出情蠱的事情,和老杜對視一眼,兩人都不約而同的默默向外室蹭去。還沒等二人退出房間,就聽見外室門外有人敲門。碧鸞和老杜有了藉口,一股腦兒爭著出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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