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像南方潮濕的回南天,溫熱而難以抑制。
房間裡彌漫著濃烈刺鼻的血腥味,彷彿一層陰霾,久久不散。
地板上的血跡早已幹涸,失去了鮮活的紅色,變得暗沉、泛黑,星星點點散落的白色藥片,在這血腥的背景下顯得格外紮眼 。
沈煜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翻湧的情緒,轉身走向衛生間,拿起拖把,試圖清理地板上的血跡。
可當他的手觸碰到拖把,那股血腥的氣息再次襲來,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再也忍不住,抱著馬桶劇烈嘔吐起來。
一次又一次,反反複複四五回,直到胃裡空空如也,才稍稍緩過神,勉強支撐著身體,一點點將血跡清理幹淨。
從那以後,血成了他的噩夢。
往後的兩三年,只要一看到血,胃裡就不受控制地痙攣,嘔吐不止,經過漫長的時間,才慢慢有所好轉。
最後,沈煜整理舊物,不經意間瞥見了床底那個藏得極深的鐵盒子。
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它從黑暗的角落拖出。
開啟盒子的瞬間,回憶如洶湧的潮水般將他淹沒。
五歲那年,從姥姥家帶回的一小罐糖桂花,罐子上的貼紙已經有些泛黃。
還有八歲冬日,姥姥親手織的圍巾,上面的毛線紋理裡似乎還留存著當年的溫暖。
那些曾經在白瑾家落下、又被遺忘的零碎物件,一根畫筆、幾張畫毀了的畫……每一件,都是時光的注腳,很多甚至早已被他遺忘在記憶的深處。
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沈煜的手顫抖著,一件件把盒子裡的東西拿出來,彷彿在拾起那些再也回不去的舊時光。
“白瑾,你就是個混蛋,”沈煜哽咽著,聲音裡是溢位的痛苦與思念。
“你怎麼能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自白瑾離開後,沈煜覺得,自己好像把前十五年未曾掉落的眼淚,都在這無盡的思念裡哭盡了。
指標調後。
沈煜的目光從窗外枝椏間跳躍的光影上緩緩收回,落在面前的餐盤裡。
他的視線有些模糊,一顆晶瑩的淚珠不受控制地墜下,恰好落在餐盤之中。
他心頭一緊,慌亂間抬手迅速抹了抹眼角,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生怕其他人察覺他內心的波瀾。
飯後,四人一同到了小賣部。
在貨架間挑選時,沈煜眼角餘光瞥見白瑾拿起幾顆芒果味的棒棒糖。
這個口味有些特殊,在學校裡少有人問津,畢竟多數人對芒果過敏,白瑾也不例外,可沈煜卻唯獨鐘情於此。
付完錢走出小賣部,白瑾自然地將剝開糖紙的芒果味棒棒糖遞到沈煜面前。
沈煜腳步一頓,下意識抬頭,目光在空中和白瑾交彙。
剎那間,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心頭,他拉住白瑾的手,不由分說地朝著附近的衛生間走去。
等周顏和徐小年出來時,兩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此時,教室裡的同學們大多已前往操場,周遭一片靜謐。
白瑾疑惑,雖然不明白沈煜要做什麼,但還是順從地跟著他走進教學樓衛生間的隔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