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彎起眼睛:“你會有機會知道的。”
緒以灼沒有一直待在艙室裡,沒過多久,她就來到船頭盤膝坐下,一把玄黑長劍置於膝上。
她在等待郎遲諳的到來。
時間又過去了三個月,龍骨淺灘上日月輪轉,海面一直風平浪靜,這裡不似凡間,好像是單獨從明虛域劃走的神秘之所。緒以灼默默在心中計算時間,在郎遲諳死劫到來的前一日,赤色的地平線上出現了她的身影。
她的此生已然寫在了命數裡,天道不由分說給予了她難以承擔的饋贈,代價是要用數千年的孤寂來平衡。
郎遲諳不知道自己已在不知不覺間踏入了為她量身定製的劇本,每一個步驟分毫不差。
在郎遲諳到來之間,緒以灼心中並不平靜,無法如這片海面一般不起波瀾。但在看到郎遲諳身影的那一刻,好像一切已然塵埃落定,退無可退,她忽然間心如止水。
而看見她坐在登墟之船船首的郎遲諳,同樣如此。
兩人未做寒暄,郎遲諳轉瞬間掠至船頭,手中法印凝結,一上來就使出全力。緒以灼以劍一擋一挑,二人爆發出來的力量在剎那打破了登墟之船的禁制。
第一個照面郎遲諳便落入下風。
緒以灼觀察了她太多太多年,甚至已經遠比郎遲諳要更瞭解她自己。郎遲諳一抬手緒以灼便知曉她要結什麼印,會用出什麼法術,又該如何破解。郎遲諳先手,緒以灼後發制人,破掉一招後劍尖直指郎遲諳咽喉。
“你是誰?”郎遲諳下意識脫口而出。
說出口後,她才恍然間意識到這不就是她在往世鏡中所見,一切當真成了真。
緒以灼一愣後,答道:“……緒以灼。”
“我不是問這個。”郎遲諳道,“你是什麼人,為何要殺我?”
緒以灼沉默片刻,決定實話實說:“我不屬於這個時代,是兩千年後的你拜託我來到這裡殺死你。”
郎遲諳嗤笑了一聲,半個字都沒有相信:“荒唐!”
她如今最渴盼的事情便是活下去,她不畏死,但她死亡的時間,一定要在世間再無她珍視之人之後。
明月升起,子時過後,便是命數中她身死之時。
郎遲諳早就看見了緒以灼身後的樓閣,記載中想要利用登墟之船去往某地,必須要支付價值等同的船票。郎遲諳沒有時間再同緒以灼廢話,往世鏡在她手中化作一把長劍,她一瞬間回憶起了荀師叔對她的指點,劍鋒化作一道寒芒直逼緒以灼。
可她不知道的是,荀連在紫竹林指點她的時候緒以灼同樣在場,她早就已經推演出了破解之法。
劍身擦過銅鏡,只留一道白痕。
用來抵禦神器的,自然最好也是神器。
“破妄鏡!”郎遲諳一眼便認出來緒以灼手中銅鏡是何物,驚呼道,“它緣何在你手裡?!”
郎遲諳心神俱顫,顯而易見想岔了去。
難道是有誰不滿她的身份,特地派了緒以灼來刺殺她?是了,她作為姑姑唯一的親傳弟子,在她這輩弟子中唯有她繼承宗主之位最為名正言順,定然會觸犯到某些人的利益。以玄玉仙宗的底蘊,確實有可能派出一個大乘期修士來刺殺她……
可那人,究竟會是誰?
郎遲諳心如亂麻。
緒以灼在心中輕嘆一聲,她手中神器並非只有破妄鏡一件,可她偏偏選擇用破妄鏡來擋,自然不是無端之舉。
郎遲諳心一亂,對靈力的操控也亂了。
她所學一切盡數來自玄玉仙宗,緒以灼愈是熟練地拆解招數,郎遲諳愈是篤定緒以灼為玄玉仙宗之人,憤怒、委屈、不甘一同湧上心來,郎遲諳大吼道:“我根本沒想回去,你們不願我再留在玄玉仙宗,何必用此手段!”
緒以灼道:“登墟之船並不能讓你真正度過死劫,你回到未來也無法得到你想要的。這個時候離斷江應該在漲潮了,無需多時整個烏倰國都會被潮水吞沒……”
“胡說八道!”郎遲諳不願聽下去,打斷了緒以灼的話。
孰真孰假,她想的是真,往世鏡所現是真,還是緒以灼所言是真?
郎遲諳已經無法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