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遲諳一進來,五道目光就齊刷刷地落到了她身上。郎遲諳身體一僵,她許久沒接受過這般好奇、直白又大膽的眼神了。
一個拿筆的姑娘興致勃勃道:“郎大俠,你可以告訴我你們武林中人都是怎麼出招的嗎?”
姑娘的目光中滿是求知慾,恨不得立刻寫一出以郎遲諳為原型,以江湖俠女行俠仗義為主題的新戲來。
郎遲諳:“……”
什麼亂七八糟的,她怎麼知道?她又沒有武功!
郎遲諳後悔了,她就不該來這一趟。
然而此時悔之晚矣,要是落荒而逃豈不是更加丟臉,郎遲諳死也做不出這等落面子的事。好在白落棠看出她的窘迫,按在身邊的小姐妹,笑著道:“好啦,人家是來找我的,你們有什麼事情以後在說吧?”
說著又輕輕推了推邊上的人,讓她們給郎遲諳讓出一個位置來。
馬車雖不算寬敞,但六個身量纖細的女子坐下綽綽有餘。郎遲諳一聲不吭地上前去挨著白落棠坐下,背挺得筆直。
要是文化課上郎遲諳也能坐得這麼規矩,老夫子能感動得當場落下淚來。
郎遲諳不敢離那些熱情過頭的戲班成員太近,就只好盡可能地往白落棠身上貼,惹得姑娘們不禁好奇她二人關系怎得突然如此之好,忍不住問道:“班主,郎女俠這是來找你做什麼?”
“自然是來找我學琵琶的,你說是吧,郎女俠?”白落棠發覺每聽到這三個字一次,郎遲諳的瞳孔就會微微變化,不由得打趣她道。
“那可是找對人了!”成員們立刻七嘴八舌地推銷起來,“我們班主的琵琶呀,就是整個烏倰國也找不出第二個比她好的!”
白落棠沒有自謙地否認,笑一笑就取琵琶去,顯然對自己的記憶極為自信。
郎遲諳疑惑道:“烏倰國?”
“是呢,我們戲班就是打烏倰國清禧鎮來的。”一個姑娘說道,“清禧鎮的清戲在整個東大陸都有點名氣,我們先前到七個國家三十六個城鎮進行巡演,足足用了五年時間,這會兒正是巡演結束要回家鄉去。”
琵琶就在座位下的抽屜裡,白落棠拿取的時候也不妨礙她聽她們說話。找著東西後,她一邊抱起琵琶,一邊問郎遲諳道:“郎姑娘要到哪兒去?若是順路的話,我們可以同行。”
郎遲諳沒有特別具體的目的地,只消有前往西大陸的渡口就可以。整片東大陸的地圖已然被郎遲諳記在腦中,她想起烏倰國正是個與離斷江相連的小國後,點了點頭道:“可以。”
一答應,郎遲諳就又有點後悔了,她回話之前怎麼就不能多過過腦子呢?
想著不該多牽扯,可反而越牽扯越深了。
郎遲諳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己,同行一小段時間也不是什麼大事。白落棠教她琵琶,她保護她們一路也算是回禮了。
能與班主的救命恩人同行,戲班裡的人顯而易見高興得很。
眼見她們爭先恐後想與郎遲諳說話,白落棠抬手製止了她們:“我該教郎姑娘學琵琶了,莫再吵啦。”
姑娘們對視一眼,不太甘心地靜下來。
在這麼多雙眼睛底下學琵琶,感覺和昨夜只有白落棠在邊上時很不一樣。郎遲諳起初頗不自在,然而在白落棠如靜水一般平穩的聲音下,她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她午時剛過的時候跑到的白落棠車廂裡,等白落棠出聲示意休息,才發覺她竟然學了一整個下午的琵琶。
“今日就到這兒吧。”白落棠將車窗完全開啟,只見小小的車窗框不下整個落日,已然是黃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