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沒過多久,沙盜的氣勢就跟洩洪似的轉瞬洩了個幹淨。
自郎遲諳出手後,不到一刻鐘,還活著的沙盜們就個個面如土色地被五花大綁,捆在了一處。頭尾特地留出了一截長繩,看上去是要帶著這些人一起上路。
雖然郎遲諳和緒以灼都沒問,但領隊還是主動解釋道:“此次損失了不少人,我們將這些強盜帶到対面的官府換賞,可以多發點撫恤給這些死去弟兄的家裡人。而且帶上這些人也可以起到威懾,之後應該沒有沙盜敢再対我們出手了。”
対於她的話,郎遲諳不作反應,自從緒以灼動手她的目光就沒從緒以灼身上離開過。
緒以灼趁著其他人都忙於處置沙盜,硬是頂著郎遲諳的目光強行溜回了自己的車廂。
郎遲諳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車簾之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她心裡已然有些警惕,但此刻人多眼雜,郎遲諳沒有在這個時候上去追問,而是循著記憶在地上找了找,踢開一具沙盜屍身後,從他身子底下找到染血的琵琶。琵琶從中間斷作兩截,琴絃也盡數崩裂,在夜風中可憐地發著顫,顯而易見是不可能修回來了。
郎遲諳拾起琵琶,將它遞給因為脫力仍跪坐在地上的女子,聲音依舊冷淡:“你的琵琶。”
“……啊?”女子著實愣了一下。
畢竟此刻眾人都是堪堪保下一條性命,哪有人能注意到一把壞了的琵琶,可偏偏此人不知為何記在了心裡。
郎遲諳倒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
只是覺得這人琵琶彈得頗為好聽,別處樂師演奏聽者不給錢還要捧個人場呢。她聽了這麼久,救下她就算是還了她的琵琶聲。
樂師抱著兩截琵琶,抬頭看去,卻只看見了郎遲諳離開的背影。
許久後,她撐著沙地努力站了起來,身上各處傳來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吸了好幾口涼氣,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回了馬車。
車廂裡同戲班的姐妹看到她死裡逃生,頓時哭著抱作了一團。
險些喪命的是自己,姐妹們卻哭得一個個都比正主傷心,白落棠廢了好大力氣才將她們都安慰好。人不哭以後,注意力就全放在了其餘地方上。
有的齊心協力把白落棠按在了榻上,掀開衣服去檢視她的傷口,傷心道:“都流血了,你進來時怎麼也不說上一聲?”
她們沒少往白落棠懷裡撲,也不知剛剛那會兒是不是加重了她的傷勢。
沙盜們其實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郎遲諳制服了。但是在白落棠被他們強行往外拽的時候,手腳腰腿都有磕在車廂時,她身上衣服又比較輕薄,被拖在沙地上時裙擺有些翻卷上來,露出的皮肉被粗糙的沙礫磨出了道道的血痕。
一時間清洗傷口的清洗傷口,拿藥膏的拿藥膏,抹藥的抹藥,大多人都有事情做。討不著差事的姐妹只能拿過白落棠的琵琶縮在角落裡,看著斷口處心疼道:“班主,這把琵琶都陪了你十幾年了。”
擋在姐妹們身前,將琵琶砸向沙盜的時候白落棠沒有後悔,此時也覺得值當,只笑笑道:“琵琶再珍貴也沒有命重要。”
此番能活下來已是萬幸,白落棠是知足的人。
“還好有那位姑娘出手相助,”姐妹們紛紛道,“我從未見過武功比她還俊的俠客,不知她究竟是什麼人。”
有人道:“那位後出手的姑娘也好生厲害,那強盜的力氣那般大,瞧上去胳膊都要比都要比我們的大腿粗,可她兩根指頭就把刀擋下來了!”
“你們說……這是不是就是說書先生常講的武林高手啊?”
戲班的姐妹們越說越覺得像這麼一回事。
她們這節車廂裡的,不是樂師就是負責寫劇本的,創造力和想象力都很驚人。平時寫本子的時候也會給主人公安排許多超出常人的設定,各種天馬行空的想象常叫演員們苦不堪言,但見識過郎遲諳和緒以灼動手後,只覺得自己之前的本子還是寫得太保守了。
而被作為討論対象的二人,完全不知道因為她倆給戲班成員們的武林世界觀帶來了多少不切實際的想象。
此時此刻,兩位武林高手正在緒以灼的車廂裡親切會晤。
車廂內二人對坐,郎遲諳姿勢懶散,斜斜靠在車壁上,目光卻銳利地像是要把緒以灼整個人看穿。緒以灼內心發虛,但身板挺得筆直,神色自若地回望過去。
緒以灼這會兒悔也來不及悔了。郎遲諳方才回頭得無比及時,顯然就算她不蹦出來郎遲諳也能將那向導救下。緒以灼這下意識的一動手,直接將自己暴露在了郎遲諳的面前。
好在,郎遲諳還不清楚她的來歷,也看不出她的真實修為。
緒以灼做好了見招拆招的準備,這會兒主打一個敵不動我不動。
她成功熬到了郎遲諳率先開口。
不出所料,郎遲諳完全看不穿身上基本帶滿了修真界最好的隱匿氣息法器的緒以灼。
她眼下還沒有養出後世那彎彎繞繞的性子,既然看不出,幹脆就直接說道:“修士?當真是巧,不知東大陸什麼時候修士這麼多了,一支隊伍裡竟然能冒出兩個。”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