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龍尾攪碎水中月,俯首又入鏡花池。鎖鏈龍搭載著緒以灼和禹先生,又卷攜淩宣,穿過三丈池水,鑽出水面後於半空調轉方向,掃開滿池芙蕖,直指綺窗。
窗戶砰的一聲被龍尾帶上,搖擺龍首將緒以灼和禹先生放下後,鎖鏈龍便化作一道流光鑽入禹先生袖中,只留下一段仍死死纏繞著淩宣真人。
鎖鏈上已崩出裂痕,禹先生臨時佈下的陣法難以束縛住大乘期的體修太久。緒以灼方落地離生鏡便又化作手中劍,劍鋒揮向淩宣脖頸。
“得罪了。”緒以灼低聲說道,揮劍毀去淩宣殘魂。
她將淩宣屍身同照晴放在了一起,沉默著將空間法器遞給了禹先生。
神識一探,禹先生便明白了緒以灼的意思。
“他們後事如何處理,便交給他們宗門的人吧。”緒以灼停頓片刻,還是說道,“我想,他們死後應該也是想待在一處的。”
修真界的喪葬習慣與凡間有異,緒以灼也不知道玉衡派和玄玉仙宗最後會如何處理,但無論是融入泥土,化作飛灰,還是順水漂流,他們魂魄不再,一切止於今生,緒以灼想淩宣和照晴一定不願分離。
禹先生點頭:“我會轉達的。”
緒以灼見禹先生臉色蒼白,自奇門舊址回來後他就一直在忙著解陣,還要抽空教導她們,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過。方才布陣也是耗費心力的事,禹先生受赤地影響一直是他們中間較深的,此時只怕是有些支撐不住了。
緒以灼擔憂道:“可還能堅持回到繡春坊?”
禹先生也不逞強:“我自己是沒法回去了,勞煩你捎上一程。”
緒以灼不是第一次帶著禹先生走了,自然沒什麼問題,這次還改善了體驗,從提溜著禹先生改為扛著他趕路。
一路上禹先生絮絮叨叨:“回去後我要閉關數日,沒我監督著你們也不要偷懶,昨日我交給你們的四百張陣法圖希望我出關時你們全都解完了。”
“知道啦,我自習可老實了。”緒以灼表示她也是小小做題家。
陣法原圖全部到手,又解決了一樁心頭大事,緒以灼喃喃道:“也不知道明月那兒怎麼樣了。”
禹先生冷酷無情道:“一切難說,所以你要好好學習和修煉,做好一個人破陣的準備。”
數日後。
閉關的還在閉關,解陣的還在解陣,而在尋方府數裡之外的地方,下了一場雨。
“真少見。”明月撐開傘,雨滴落在素白的傘面上,留下一個個紅點,“這下麻煩了。”
赤地裡的天氣不是晴天就是大霧,十年都遇不上一場雨。
下雨,不是什麼好事。
雨點小而密,細密雨幕遮眼,世間一切模糊不清,只能看見一片攪和在一處的紅。
明月一身白衣綻開朵朵血色的花,她步於其中,幾乎與這場血雨融為一體。
明月透過自己與尋方府的聯系,判斷自己大概走出了多遠。她尚未尋見幫手,但在確定了自己的位置後,毫不猶豫掉頭,禦風飛往尋方府,好似一隻羽毛染了血的白鳥。
像她這樣的無命格之人,天道不尋,黃泉不收,赤地的血雨於她而言也就毀一件衣服。
但對別人來說,不是這樣。
明月不知道這場雨的範圍究竟有多廣,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這場雨一直波及到尋方府。若是如此,等緒以灼他們發現不對勁,只怕是要強行破陣了。
明月不知道自己在雨中行進了多久。
她急於趕路,雨中又有無數蠢蠢欲動的利齒,分不出絲毫心力去計算時間。烏雲沉沉壓下,白晝也如黑夜,天地好似明暗了幾次。
飛射而出的銅錢將探出頭的無目鮫人擊回雨中。
縱使是她也被這場雨限制了太多,尋常修士說不好連靈力都用不了了。按來時的速度她這會兒早就到了尋方府,但眼下前方還有大半路程。
無目鮫人擋路,阻止她繼續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