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先生不是讓緒以灼幫他上屋頂,就是挑這些窄小的道路走,雖然繞了一些路,但也趕在黃泉水上漲前回到繡春坊。明月和杜湘雲尚沒有待在一處,緒以灼先找到了杜湘和雲尚,他們自知修為淺薄,除了帶路以外也幫不上什麼忙,一整天都待在繡春坊學在這裡找到的與陣法有關的典籍,好在以後盡可能幫上禹先生一些忙。
而明月正在一座舊時的繡樓中,倚著只開了一道小縫的窗繡一塊手帕,繡出來的圖案歪歪扭扭,緒以灼一眼完全看不出來那是什麼。見緒以灼看過來,明月抬頭笑了笑:“我從前沒有碰過這些,來到這裡以後也尋不到師傅,只能看著書試著繡。試了許多次都繡不好,緒姑娘見笑了。”
明月取了一塊新的手帕,又將針線遞了遞:“緒姑娘可要試試?尋方府中沒什麼好做的,這個倒是可以消磨不少時光。”
緒以灼只玩過十字繡,刺繡這種高難度的東西她是肯定不會的。
雖說如此,緒以灼還是接過來在明月對面坐下了。她拿起針線,目光卻不離明月:“好奇怪,明月姑娘從來不想著出去嗎?”
緒以灼設身處地地想,如果是她被困在尋方府中三十年,突然來了一群人可能能解開尋方府的護城大陣,就算不會全盤相信,那肯定也是抱有一些期望的。哪怕不像杜湘和雲尚那樣惡補陣法,至少也會為破陣做一些準備吧。
就算這些事情全部都不做,情緒也該有點變化吧?
可是明月一直以來的情緒變化,還沒有他們從天而降把房子砸了個穿時來的大。
緒以灼捫心自問,換做她這時候是肯定做不出來刺繡這麼悠閑的事的。
“緒姑娘,我很早就說過了。”明月的聲音溫溫柔柔,“我是無法離開尋方府的。”
她指了指緒以灼:“困住你的,是尋方府的陣法。”
又指了指自己:“但是困住我的,還有別的東西。”
緒以灼道:“是什麼東西你告訴我,我來想想辦法。”
明月搖了搖頭。
“知曉緣由,有了念想,徒增煩惱。有一些事情,人力不可為。”明月對著緒以灼說道,可是緒以灼知道這些話其實不是對她說的,“緒姑娘他日如果再見望舒,也不必多年,邊讓她將梁明月當作兒時的一場夢,早些忘卻最好。”
明月伸手關緊窗戶。
隨著最後一縷餘暉的消失,尋方府的夜晚到來了。尋方府再度與黃泉相連,半座城池浸入黃泉水中。
明月看上去是個溫柔好說話的大姐姐,實際上嘴比誰都要嚴,她不想說的事,緒以灼就是半個字也別想撬出來。
“緒姑娘還是和我說說,你們白日在鳳來宮找到了什麼吧。”明月道。
緒以灼藉著桌上的燭光,笨手笨腳地在手帕上繡了一段紅色的線。
“陣法圖不在那裡,但是我們尋到了陣法圖的下落,它有一半在奇門後山的萬塔林,有一半在城主府鏡花池下的水月泉。”緒以灼問,“明月知道這兩處地方嗎?”
緒以灼不是不相信帝襄告訴她的話,只是如今的萬塔林和水月泉,恐怕和帝襄當時知曉的有不小出入。
果然,只聽明月說道:“奇門後山是伏龍山的一座陡峰,萬塔林依山而建。尋方府內黃泉水日日上漲,奇門後山多有傾頹,我去瞧過一次,林中寶塔已然倒了大半,其中陣法仍在,但不知發生了什麼變化。”
緒以灼明白了,水土流失導致塌方。
“至於城主府……”明月無奈道,“如今已經沒有什麼鏡花池了。曾經的鏡花池現在是一片赤土,底下的水月泉,只怕是也沒了。”
緒以灼傻了。
陣法變了可以想辦法解,萬塔林還在就行,可是鏡花池直接就沒了,她該從哪找那半份陣法圖去?
緒以灼找到禹先生。
“我想到一個好辦法,我壓榨一下自己,刻苦修煉個五十年,應該就能打破陣法出去了。”緒以灼神情沉痛。
明月給她的手帕,這會兒歪歪扭扭繡出了一個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