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是怎麼彈的?”緒以灼喃喃自語,隨意撥了兩下。武生彷彿在和那樂聲,祭出一張符籙,硃砂繪在漆黑符紙上,似是什麼邪物。
硃砂繪就的符文脫離符紙,如同活物一般遊向君虞。
玉白劍身映出臺上燭光,血線寸寸斷裂,然而裂口處又長出新的血線,往劍身和君虞四肢纏去。
武生抽出背上長刀與金剛杵,大吼著落下刀鋒。
電光石火間,緒以灼懷抱琵琶反應不過來。她分明未再撥弦,然而耳畔卻響起來來自她懷中的琵琶聲。緒以灼驚愕低頭看去,琴絃顫動,似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撥打。
四面受敵,所有退路皆被封死,招招式式指她死xue,君虞只輕笑一聲:“我來此處,這出戲才稱得上《誅佛》。”
她從容翻轉劍身,窄若薄冰的劍鋒遮不住漠然一雙眼,武生形貌猙獰,在君虞眼中卻如毫無威脅的死物。
一聲陰寒狠毒的絃音,四面八方遊動的紅線在一瞬間收束,然而被壓制了修為的君虞也要比它們更快。長刀與金剛杵伴著分離的手臂丟擲一道弧線,武生身首異處,君虞已然來到了他的身後,甚至未回頭看一眼。
斷口處紫黑色澤蔓延來開,傀儡內部的符文流轉艱澀,直至被完全封凍。
“君虞……”緒以灼低低驚呼了一聲,只因她試著按住琴絃,可琵琶依舊奏響了。
戲臺頂端落下數個繪著彩面的傀儡,這幻境中人多為虛影,它們卻是被喜樂鎮主人安插此處的真真正正的傀儡。
緒以灼回頭看了一眼,先前驚慌失措的樂師不知何時被嬉笑著的醜角取代了。伴奏再起,這出戲還沒有演完。
圍住君虞的傀儡手持法器,各顯神通,無論怎麼看這都不是凡人戲班子能演出的戲,臺下看客卻高聲喝彩,彷彿這一幕沒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
君虞應敵之際聲音依舊沉穩:“以灼,他們是被你懷中的琵琶控制的。”
緒以灼愣了一下,然後用力把琵琶擲到了地上。
君虞:“……普通手段,應該是毀不掉它的。”
緒以灼一時犯了傻,有些不好意思,取出包裹裡的長劍往琵琶上劈去,然而連一道痕跡都沒有留下。
君虞垂眸看向手中玉白長劍:“法器的品階亦被陣法抑制了。”
“我再想想,我再想想有什麼威力大的……”看著君虞被數人圍攻,雖然君虞看上去遊刃有餘,緒以灼心裡依舊著急,“我這有一道降神雷符……”簡介說有大乘修士傾力一擊之力的。
饒是對緒以灼手裡好東西之多已有一定認知,聽到這詞君虞還是驚了一下:“你那符若是用了出來,此地怕是要灰飛煙滅。此種大陣若是亂破,即使把陣毀了,我們只怕也別想出去!”
陣法方面只是個半吊子的緒以灼下意識問:“破了會怎樣?”
君虞輕嘆一聲,細心解釋,生怕哪日自己不在時緒以灼又遇上這樣的陣法:“陣法會自毀為一方小世界,這樣的小世界極不穩定,很快就會潰散,那我們就得想辦法怎麼從虛無中出去了。”
剛取出來的符籙立時就被緒以灼塞回去了。
臺上傀儡像是知道了緒以灼也是威脅,一人抽身想要撲往緒以灼,卻被君虞抓住破綻斬為兩段。
喜樂鎮主人不知煉化了多少具這樣的傀儡,君虞察覺到她二人雖暫時出不去,卻有傀儡被源源不斷送入陣中。
實在麻煩。
君虞目光愈加冷冽,劍招也愈加狠辣,不見正道魁首昔日的端方沉靜,仿若一個殺神。若是緒以灼這時候能注意君虞的神情,只怕會一時間認不出她來。
緒以灼全身心投入在怎麼解決琵琶這件事上了。
就好像遇到不會做的數學題先寫一個解字一樣,緒以灼遇事不決先拿出了一面鏡子。不想這面鏡子倒當真啟發了她,緒以灼構建出了一個臨時的鏡中世界,一把把琵琶塞了進去。
只見鏡中琵琶弦依舊顫動,外界卻再也聽不見琵琶聲。
傀儡一瞬間止住了動作。
緒以灼如釋重負地撥出一口氣:“這算是沒訊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