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萍流露出遲疑的神色,好像有什麼難以啟齒的話。
許久之後她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問道:“筱筱,你願不願意……嫁一個商人做續弦?”
齊筱筱愣住。
水萍繼續說了下去:“我家現在住的鎮上有一個老爺正在找續弦,他年紀也不小了,對續弦的妻子沒什麼要求,勤快老實就好。他家不是鎮上最富裕的,但比他還富的也找不出幾家。你若跟了他,別的不說,肯定衣食無憂,也不必日日勞作。”
水萍看著她的眼睛:“筱筱,你若是願意的話,我便將你的生辰八字帶去給那戶人家看看,若是合得上,你能有一戶好人家不說,以後我們又可以日日再一起了。”
齊筱筱一時間心亂如麻,死死攥著自己的衣角。她一抬眼,便對上水萍懇切關懷的目光。
“……好。”改變生活的渴望和對朋友的信任讓齊筱筱終於下定了決心,答應下來。
一切都順利得不可思議。
齊筱筱本以為她那樣的生辰八字,沒有哪個男人敢娶她。沒想到水萍很快便託人帶來了好訊息,說八字合上了,齊筱筱這邊再確定過,過幾日於家就能來提親。齊筱筱這是第一次嫁人,身邊也沒有家人幫襯,這也不懂那也不知,別人說什麼她便做什麼。於家安排好了一切,一切事宜都有人來教齊筱筱,她稀裡糊塗便坐上了嫁人的花轎。
齊筱筱不曾見過自己要嫁的那個男人,在過去的十七年裡,她沒有離開過徐鐵村一步,不知道於家那些人口中的宅邸有多大,也不知那些每日都能吃到的飯菜是怎樣的珍饈。齊筱筱不求大富大貴,她只想要一個安身的地方,可以安安穩穩地過這一輩子。
下了轎,跨過火盆,拜過堂,齊筱筱坐在褥子柔軟的床榻上,紅蓋頭下是一張緊張又期待的年輕面容。
齊筱筱記不得這是打更人第幾次從府外走過,丈夫還在外頭與人吃酒,似乎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時辰。齊筱筱等了許久許久,終於聽見門被推開的吱呀一聲。
齊筱筱感覺到丈夫在桌邊停留了一會兒,似乎在找什麼東西。她忽然間又感到了羞怯,不禁低下頭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
然而齊筱筱等到的不是掀開蓋頭的戥子,而是死死勒住她脖頸的繩索。
緒以灼去看僵屍的脖子時,還能看到幾道黑色的痕跡,她體內的淤血已經全然變成了黑色。
程玄端只將自己發現的事情說了出來,然而只消將那些發現彙集在一起,任誰都能看出背後的真相。
“你為了煉制僵屍,特地在尋於極陰之時出生的女子,而當時迷戀的林姑娘剛巧有這樣一個兒時玩伴。你應當是允諾了林姑娘什麼,林姑娘才會回到徐鐵村,將那個女子哄騙過來。”
程玄端看著紅衣女子身上的嫁衣,長嘆一聲:“你真是一點時間都捨不得等,在新婚之夜便痛下殺手。”
於培庵一言不發,在看到平安鎮的相鄰後,他就彷彿變成了一個啞巴。
程玄端道:“我在貴府的密室找到了來不及抹去的煉制僵屍的法陣和一些邪物,你面前這本書,正是煉制僵屍的邪法。於培庵,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於培庵面如死灰,默不作聲。
平安鎮的鎮民中,有人不解問道:“他難道真喪心病狂到了這地步?紅衣女……齊姑娘殺的人裡頭,可是有他的父母啊!”
“他確實沒想過害死自己的父母,而且從這煉屍邪法的筆記上可以看出,此書乃於家家傳,於家二老對於培庵所做之事恐怕心知肚明,甚至是從旁協助的幫兇!”程玄端沉聲道,“然而這等邪法,即便是魔修修煉都有極大的反噬風險,何況凡人!於家想煉制僵屍為己所用,哪想得到僵屍根本不會受他們控制,第一個要殺的就是那些害死她的仇人!”
於培庵身懷離血玉,紅衣女子才沒有第一時間向他動手,然而於培庵自己也清楚,離血玉無法護他一世,無論如何他都是會逃出平安鎮的。至於他逃走後平安鎮會變成什麼樣,於培庵恐怕根本沒考慮過。
緒以灼他們的到來,只是讓於培庵提前了他逃跑的計劃。
鎮民們想到其中關鍵,一時間也是憤怒無比。依程玄端所言,齊筱筱現在殺的人都是和她的死有直接或間接關系的人,但是當仇人們都死後,齊筱筱就會收手嗎?不會,殺戮是僵屍的本能,仇人都死後,齊筱筱要殺的就是平安鎮裡的無辜百姓。
若非於培庵的貪念,平安鎮本不會有這一難。
程玄端說完後,君虞開口道:“煉制僵屍的邪術,是何人傳授爾等?”
於培庵抬起頭,對上君虞漠然的一雙眼,頓時感覺到徹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