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禮節性地說了一句“先走”便快步走過去。
“怎麼突然來了?”邵沉有點意外,謝忱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主動發個微信都算難得,更別提親自登門。
謝忱掀起眼簾,開門見山:“我有話跟你說。”
謝小少爺表情都寫在臉上,壓根就不是個能藏住事的,看他一副糾結的樣子,大機率是憋了很久的話。
聯想這些天謝忱在群裡的行為舉止,他想說什麼其實也不難猜。
謝忱不由分說將邵沉拉走,疾步走到司機開來的商務車邊上,霸道地將他塞進副駕駛,隨後敲敲司機車窗說了句“跟安珂說聲這人我帶走了”,全套動作行雲流水,司機都看愣了,山賊搶壓寨夫人都沒這麼熟練。
實際上謝忱的行為舉止跟搶壓寨夫人也沒什麼區別,他只將車開出幾百米遠,在一個偏僻無人的角落停下。
沒人,安靜,且安全。
“要說什麼?這麼急。”邵沉說,“你看起來好像準備毀屍滅跡。”
“我覺得你對我誤解很深,”謝忱急切得甚至沒有找個寬敞的聊天地點,一口氣不帶喘就開始表明來意,“我有必要解釋一下。”
“那個群……這兩天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就這麼跟你說吧。”謝忱是抱著破罐破摔的心思過來的,他深吸一口氣,“我真不是什麼好人。那個群,就是我建來黑你的。沒別的意思,我之前就是討厭你。你也別想太多,這種東西我還有很多,黑粉群只是冰山一角。”
“後來我幫你也不是因為……喜歡你。”後面三個字他說得含糊,虧得車廂內空間小,音量再小也足以聽清,他快速掠過,幹脆地說,“我就是為了我自己。”
“總之,”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謝忱有點不想繼續說了,他勉強做了個結語,“沒你想的那麼好。”
邵沉安安靜靜聽完,又短暫地沉默了半分鐘。
他抓住這幾句話裡的重點,重複一遍:“為了你自己?”
這事該怎麼解釋?
謝忱擰起眉頭,皺著五官糾結了好一會兒。
話都說到這了,幹脆一起說了算了。
他咬咬牙,索性將覺醒自我意識這事和盤托出。
這事說起來其實不難,謝忱三言兩語就能講清楚,只是內容實在是荒誕不經,他不確定邵沉能否接受。
“……很難理解你就直說。但如果你把我當神經病,”謝忱語氣兇惡,擺出一副反派姿態,“我就揍你。”
“是需要一點時間。”邵沉誠實地說。
邵沉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二十餘年,頭一次聽見如此新穎的世界觀,這對他來說,確實是一個不小的沖擊。
雖然謝忱今晚說的話聽起來荒誕不經,但倘若從這個角度出發去思考近幾個月發生的種種,好像一切矛盾和疑惑點都能說得通了。
邵沉許久都沒有說話,連表情都未曾變動。
低氣壓在車內蔓延,謝忱忽然覺得有些冷,抬手開啟車內的暖氣。
他數著對面樓的窗戶,參差不齊的微弱光亮從推開的窗門中漏出,他的目光將那一小塊不規則的光線形狀來回描摹了幾遍。
終於在第六遍的時候聽到了邵沉的聲音。
“——所以,你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
短短一句話,輕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在風裡破碎消散。
按照謝忱原本的來意,他本該毫不猶豫地,斬釘截鐵地說“是”。
但當他望向邵沉的眼睛時,他忽然就說不出口了,就連點頭這個簡單動作,都變得難以完成。
他不明白這是怎樣一種複雜的心態,但直覺告訴他,要是真這麼做了,他一定會後悔。
最重要的是,直覺還告訴他,他現在不想看見邵沉難過。
“我不是不——不是,我是說我——”謝忱發覺這句話怎麼說都不對,中文燙嘴似的將這句話來回捋了兩遍,索性放棄,說了句“我不知道”便幹脆閉了嘴。
不是不喜歡,而是不知道。
邵沉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眸色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