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啊,用再多強硬手段,都抵不過讓她心如死灰,自己放手。”
“賀家的産業,最後只能落在知衍手裡。我作為他的母親,為他掃清身邊的阻礙本就是理所應當。日後等他腦子清醒過來,他會來感謝我的。”
溫荔拿著那張照片走了許久,不知不覺到了賀知衍的公司樓下。
從電梯出來走進大廳,前臺禮儀員一眼便認出了她:“是賀總妹妹啊,賀總正在開會,實在是走不開,您要不先等等?”
“要等多久?”她沒什麼情緒地問。
“這個說不準呢。”那人抱歉地笑了笑,“這樣,您先坐一會兒,等會議結束了我馬上叫您進去,好嗎?”
“算了,不用麻煩了。也不必告訴過他我來過,謝謝。”
她的勇氣在這一刻打了退堂鼓。
他這麼忙,大家都很忙,又何必為了這麼點小事斤斤計較?
其實許多事情,仔細想想就能明白。
他會為了她栽種荔枝,也自然會為了緬懷別人而種滿一院的紫藤花。
是她天真了。明明事實已經擺在那裡,是她自己不願承認,不敢面對,居然還天真地跑來向他求證。
她甚至將那些荔枝樹視若珍寶,拼盡全力想要挽救它們,讓它們在並不合適的土壤裡開花結果。
現在回想起來,真的很傻,也很可笑。
從産業園離開,溫荔打車去了一趟碧枝苑療養中心。這個地方她曾在賀知衍與別人通電話時聽他提起過,但真正踏足還是第一次。
她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進入病房,看著坐在病床上脊背佝僂,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心裡多少有些觸動。
現在陶氏集團被查處,陶家人有的被捕入獄,有的巧妙脫身,卻唯獨沒有人記起陶敏,陶詠馨的姑姑,這個被扔在療養院裡整整七年,硬生生被逼出精神疾病的可憐的女人。
許是聽見動靜,陶敏微微側過頭,混濁的眼睛輕眯起來,仔細打量對面的人:“你是誰?我看你很眼熟。”
溫荔站在病床邊,沒有說話。
她也不必多說什麼,她來到這裡,不過是尋求一個答案而已。
陶敏死死抓住床畔的扶手,用盡力氣撐起身體,湊近看她,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眸漸漸有了神采,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是阿馨?”
她興奮地抓住溫荔的手,布滿繭子的手指刮蹭著溫荔的面板,笑著笑著,居然哭出聲:“你是姑姑的阿馨嗎?阿馨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溫荔彷彿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半晌,從衣兜裡拿出一張相片,展開在陶敏眼前,溫聲對她說:“我不是陶詠馨,這個人才是。”
“不,不!她不是我的阿馨,你是!”陶敏直接將照片撕碎,丟到一邊的垃圾桶裡,激動地握住溫荔的手,“你是姑姑的阿馨,好孩子,你終於回來了。”
許是病房裡暖氣開得太足,溫荔漸漸覺得大腦有些缺氧,她沉重地呼吸著,一刻也待不下去,甩開陶敏的手,頭也不回地跑出了病房。
這一晚,溫荔徹夜未眠,第二天直接買了機票回杭市,開始準備期末複習,不再去想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賀知衍依舊很忙,年末的最後一個月,他一直待在京州總部,大多數時候甚至直接宿在公司裡,忙到精神快要被壓垮。
直到這年年末,賀知衍才忽然反應過來,他已經整整一個月沒有見到溫荔,兩人之間為數不多的溝通是在微信上,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三天前。
他買了臨時加飛的航班,想要趕去杭市陪她跨年。
抵達她的學校已經是晚上九點,他接她回到晚棠小區,叫了外賣,是她最喜歡的那家淮揚菜。
但溫荔似乎興致不高,整個人懨懨的沒什麼精神,飯沒吃上幾口就去衛生間洗漱,回屋睡覺了。
夜晚熄了燈,賀知衍很輕地擁著她,詢問她近期是否課業太過繁重導致心情不佳。
溫荔只是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他以為她是在生他的氣,埋怨他這個月沒有來杭市看她,耐心哄了她許久,她才願意與他親近。
可整個過程她都很被動,頻頻走神,甚至在他低頭吻她時下意識地躲閃,賀知衍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便問道:“荔荔,你在生我的氣,是不是?”